19.槐花
人群開始散場,秋草當先跳到地面,手做拱橋狀看樹上還在調試假面位置的李雪塬:“下得來嗎?” 李雪塬覺得自己過于被小瞧了:“……你往后退一點。” 他動作輕盈,曲起雙腿,貓一樣在草坪上著陸。 看不出他疼不疼,秋草掃了一眼他的足尖,這人太能忍了。 秋草搭把手,將他拉了起來:“……小學有棵很大的樹,我有次被困在上面,還是你教我怎么下來的,” “原來那是你……?”李雪塬緩緩松開與秋草交握的手,收攏手指,接上她的話。 他們小學校舍后有一棵活了百年的槐樹,小學生沒那么多錢買零嘴,槐花蕊都能算甜點。 但地上的落花早被踩成了花泥,低處的花枝也被薅了個干凈。要摘花就要往更高處爬,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害怕,一個午休樹上就能掛滿潑猴似的小不點。 那時李雪塬的父親已成了一個賭狗,但他的母親還未離開。 他是爬得最高的孩子。 李雪塬那會兒能算孩子王,和秋草這種踢球都得做替補的截然相反。他笑得張揚又得意,但因為長得可愛,無禮也成了童真,格外受人歡迎。 秋草因為饞槐花飯,放學后悄悄去摘花,但去得晚了只有極刁鉆的地方還剩點馥郁白嫩的花苞,她爬著爬著就不上不下地卡在了樹上。 是李雪塬拿了根竹竿,敲著落腳點指引她下來的。 “我下來后你人就跑了,我都沒來得及道謝,也不知道你是誰?!?/br> “……家里有點急事?!?/br> 對了,也是那年,他mama逃走了。之后因為有家長舉報槐樹的安全隱患,樹也被砍了。 狐貍面具依舊是塊笑臉,秋草不知道說什么好:“……舊神社后山有片槐花林,后來我每年都去那摘,現(xiàn)在我應該比你更擅長爬樹?!?/br> “看得出來?!?/br> 李雪塬也想起了卡在樹上的女孩,那天前夜mama因為被父親打破頭哭了很久,他想摘一籃花回去安慰她,結果就看到了掛在樹上發(fā)呆的秋草。 那時他們不同班,秋草又不是引人注目的類型,他并不認識她。但一個小女孩,趴在樹丫上隱藏于花葉中,不哭不鬧也不求救,如果不是被他看到了不知道她會在那呆多久。 竹竿敲敲打打,秋草乖乖遵從他的指示往下爬,但一遇到繁茂的花枝就會停下,搖得雪白紛紛落下后才繼續(xù)下降。 地上兩人的塑料袋就這么被裝滿了。 他急著回家就沒和她說話,畢竟這女孩一看就是個慢性子。但即使他跑得足夠快,mama也早就離開了。 “……我很久沒爬樹了?!?/br> 李雪塬勉強從回憶中掙脫,接住了之前的話題。 在mama走后,很多事他都沒再做過,沒有時間。打掃屋子和做飯落在了他的身上,mama留下的錢也很快用光了,之后他要收廢品、送牛奶、送報紙……能夠玩樂的童年終結在那一年。 “你身手居然沒退步。” 說話間兩人回到了自家攤位,準備幫著一起收拾東西。但攤位旁一個混混大馬金刀地坐在木箱上吃炒面,想要拿東西的父親看上去一臉無奈。 “李雪塬?!币梢谎壅J出了他給他買的面具,“你他*的跑哪兒去了?不是說帶我逛這破祭典嗎?” “我沒說。”李雪塬飛快反駁,“我只是說這里有活動,你無聊的話可以過來?!?/br> 原話其實是“你無聊的話就自己去逛,別在這煩我”。 但美實阿姨好像誤會了,反正店里沒客人,她就把他倆都推了出來。李雪塬趁著這人沉迷撈金魚,悄悄跑到白家的攤位想來看看能不能幫忙,結果就接手了秋草。 秋草看了看他身側那堆東西,拉了一下李雪塬的小指,示意他也看過去:“……感覺你玩得蠻開心的?!?/br> 蘋果糖和袋裝金魚,甚至還有射擊攤位最大號的兔子玩偶,這人真是太擅長給自己找樂子了。 李雪塬這才注意到多了這么多東西,也是一臉無語,幸好面具遮住了他的不屑。 那邊父親收拾好了板材和招牌,扛著東西準備往山下走:“秋草,雪塬,打掃就交給你們了?!?/br> 兩個孩子連忙答應。 尹川澤覺得這個破地方簡直沒人把他放在眼里,反正炒面已經(jīng)吃完,他把筷子摔在地上:“……給你們份兼職,帶我在這玩一圈,時薪給你們開**?!?/br> 李雪塬下意識想拒絕,但秋草興奮地扯了他一把:“一人**?” 尹川澤挑眉:“對?!?/br> “成交。少爺你想玩哪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