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同窗之誼
李雪塬,她的同班同學(xué),其實初中時兩人就在一所學(xué)校了,只是不同班所以并不熟。直到兩人考去了城里的高中,每天都要花一小時搭同一趟電車進同一個教室,這個男生才注意到了她。 沒錯,不是認識,只是注意。李雪塬在電車上并不會和她搭話,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抱著書包補眠,而秋草則更傾向于站著提神背單詞。 而初中時李雪塬就很出名了——負面意義的那種。他有一個很出名的賭鬼爹,常來她家賒錢喝酒,喝高了就鬧事。本來看著鄰里街坊父親容忍了一二,但實在太耽誤自家生意了,某次直接把他打了出去,他走時還罵罵咧咧地一嘴臟話。 有這么一個爹,李雪塬的風(fēng)評自然不大好。加之他生了一張柔弱又漂亮的臉,中學(xué)開始就成了班上的欺負對象。 那時秋草只會在成績榜上注意到他的名字,因為他常吊在她之后,而她一般是年級前十。 她倆接觸的機會不多,印象最深的是那次李雪塬他爹喝高了砸了她家?guī)紫湄浳锖蟆潞罄钛┸е粋€裝滿了硬幣和皺皺巴巴紙鈔的餅干盒找上門來,這個和她同齡的男生倔強地把錢塞給母親,低著頭輕聲道歉,隨后一瘸一拐地離開。 那時他身上就有很多淤青和劃傷,但不及現(xiàn)在這樣。 秋草坐起身,裝作不經(jīng)意地掃過他沒有背心遮擋的皮膚,那些傷花樣有點太多了。 李雪塬不自在地把襯衣扣好,又縮了縮胳膊,試圖靠短袖遮擋自己:“白同學(xué),謝謝你的飲料,我之后會把錢給你的?!?/br> 說完他就想要起身,但剛站直,身體搖了搖,又一副要倒的樣子。 秋草嚇得勉強扶住他:“你這樣得去醫(yī)院?!?/br> “我不想……被發(fā)現(xiàn)?!?/br> 他的皮膚涌上一片潮紅,體表的海水已經(jīng)干涸了,秋草無意間觸到他的額頭,才發(fā)現(xiàn)那里燙得驚人:“不想被誰發(fā)現(xiàn)?” “所有人……” 看來他已經(jīng)燒糊涂了。 “但你已經(jīng)被我發(fā)現(xiàn)了。” “……能不能裝作,沒見過我?” 秋草看著眼神越來越渙散的少年,嘆了口氣:“在這別動?!?/br> 撿起空了的玻璃瓶和瓶蓋,秋草有點擔(dān)憂地低頭看了他一眼,大概不用她囑咐,這人也動不了。 她動動坐得發(fā)麻的腿腳,快步跑開了。 李雪塬感受到足音遠去,松了口氣。 總算只有他一個人了。 他努力收攏指尖,發(fā)現(xiàn)沒有一點力氣,身上被海水泡過的傷口也燙得厲害,但至少各處都洗干凈了,如果明天誰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尸體,那也是具清白的尸體。 就是不該拖累白秋草,他得留個遺言,他的死和她無關(guān)。 可是真的動不了,身邊也沒有紙筆。他苦笑,結(jié)果他最后還得連累難得對他好的人。 “叮鈴鈴——” 又有人過來了。李雪塬想要把自己再次藏到石頭中,那個人卻跳下自行車大喊:“你別再下去了!扛你可費勁了!” 又是白秋草。 這個在他眼里永遠一板一眼的少女快步蹲下身架住了他:“走,我先帶你回我家?!?/br> “不……” “見死不救你是要我晚上睡不著嗎?” 李雪塬被她推到自行車后座勉強坐好,少女跨上自行車,強硬地拉過他的手圈住自己的腰:“抱緊了?!?/br> “……” 太丟人了。 可是這個人好溫暖。 才喝下的水分又經(jīng)由眼角流失。李雪塬感受著溫?zé)岷oL(fēng)的吹拂,希望風(fēng)趕緊吹干他,吹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