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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柚知逢春在線閱讀 - 第四章陰雨

第四章陰雨

    云知不知道她昨晚什么時候睡著的,但手機上的消息就此打住,停留在瑾瑜發(fā)過來的那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上。

    “外婆,那我走了啊,你晚上記得鎖好門窗,免得雨飄進屋了。”

    云知看著屋外的大雨成串地落下,有些擔心地絮叨著。

    “放心,我都記著呢,知知你該帶的東西都帶了嗎?”阿婆拿著一罐柚子糖遞給了云知,她年時做了許多罐,都是給云知準備的。

    “都帶了,外面雨太大,您就別送我了,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痹浦舆^柚子糖放進了書包,撐開了雨傘。

    女孩兒踏著雨走進了被雨朦朧的青山遠黛中,不久后,連背影也消失不見了,只剩身形佝僂的阿婆在門口看著那雨幕,望了很久。

    云知總覺得外婆一定還能陪著她很久很久,就像童年記憶里的第一顆柚子糖,味道永遠不會散去,但這個消息來得太過于突然。

    她跟失了神一般被班主任帶到了縣里的醫(yī)院,連手術中三個大字出現(xiàn)在云知眼前的時候,她都還是渾渾噩噩的狀態(tài)。

    他們身上都帶著濕漉漉的水汽,這場雨下了好些天,一直都沒有放晴的跡象。

    “老師,我外婆她……”她突然轉頭,看向班主任,但還沒說幾個字,她的嗓子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再也說不出剩下的話來。

    云知全身被雨淋得冰冷,只有眼眶還是熱的,那不是雨水,而是大顆大顆的淚珠在眼中聚集,只要稍不注意地眨眼,就能破碎成淚花,從眼眶中傾瀉而出。

    “沒事的沒事的,你要相信你的外婆可以挺過來?!?/br>
    云知的班主任是一個溫柔的女性,她很喜歡乖巧且成績又好的云知,對于她家中的變故,也只能盡力去安慰她。

    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女人走了過來,是周阿姨。

    “周阿姨,我外婆是什么情況?”云知趕緊過去問道,聲音干澀略帶哭腔。

    “江奶奶她不知道冒著大雨出去干什么,在那個斜坡那里摔下去了,我剛好看到就趕緊把她送醫(yī)院來了?!敝馨⒁陶f著,也有些憂慮地看向手術室。

    “那,那我外婆她,她摔的嚴重嗎?”云知哽咽著聲音,話語都有些說不太出來了。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地恐懼和害怕,如果外婆出了什么事情?她幾乎是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心口便止不住地疼痛。

    云知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沒有心臟病,同樣也可以感到胸口處的劇烈疼意。

    “這不好說,當時人就已經(jīng)昏迷了,頭也摔破了,看著挺嚴重的?!?/br>
    云知聽著,眼前幾乎要出現(xiàn)片片重影,不知是淚光的折射,還是實在是打擊太大。

    “那個,知知,我給你爸爸也打了電話。”周阿姨沉默了半晌,還是決定說出來。

    醫(yī)院晚間不甚明亮的燈光里,女孩兒站在角落處,像是被全世界拋棄。

    “對不起,知知,我當時想著……”周阿姨還想再說些什么。

    “不用說了周阿姨,我知道你是好心?!痹浦恼Z氣忽然就淡了下來,她的臉都沉沒在陰影處,額前的發(fā)都被雨水打濕了貼在臉上,忽然嘀嗒一聲,不知是雨水還是什么其它的,直直地就滴到了地上,又像是滴到了心里。

    云知在手術室門外等了好久好久,她忽然想起自己上學時外婆總會站在原地看著她走遠,不知在她走遠后又會等多久,外婆不善言辭,她只會用自己擔憂且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外孫女一次又一次地遠去,擔憂著她的遠行,期盼著她的歸來。

    手術室的燈滅了,云知一下站起來,她晃了一下身子,眼前一陣昏黑,但還是扶著額頭過去。

    “醫(yī)生,我外婆她情況怎么樣?”她的語氣里帶著說不出的焦急與泣聲。

    “情況不太好,估計以后只能癱在床上了,如果后續(xù)還想要進一步治療的話,要轉到市醫(yī)院才行?!贬t(yī)生搖搖頭,嘴里的話語湮滅了云知眼底最后的一縷希望。

    突然。

    “知知!”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在云知背后響起。

    云知有些恍惚,這句呼喊像是從遙遠的記憶中穿越而來,終于在此時抵達了她的耳畔。她轉身看過去,果然,是記憶中那個男人,她的父親,云堯。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明明是十分精致且一絲不茍的裝扮,但此時卻跟一只落湯雞一樣沒什么區(qū)別。

    “你來干什么?!痹浦难壑幸幌戮屠淞?,她十分平靜地看著眼前容貌不俗男人,嘴里的話語不善。

    “知知,我聽說了媽她……”

    “你和外婆沒關系,不配喊外婆這個稱呼!”

    云堯還沒說完,云知便打斷了他的話語。

    兩人隔著不算太遠的距離,明明是父女,但又像是隔著一條趟不過去的時間長河,彼此分隔之后,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知知,你還沒有原諒爸爸嗎?”男人說著,上前一步,連眼眶中都有些濕潤泛紅了起來。

    云知已經(jīng)有五年沒有見到過他了,但眼前的人似乎格外被歲月偏愛,他如今的模樣和云知記憶中的分毫不差,只有眼角那里,出現(xiàn)了狹長的細紋。

    原諒?如何原諒?過去的記憶就像是在她的身體里長了時間的枝丫,要回去的時候必須扯斷那些枯老的枝條,但偏偏又都已經(jīng)根植在骨血里,每走回一步,便是要將自己扯得血rou模糊。

    女孩兒冷漠地別過臉,不去回答。

    云堯目光一瞬間暗淡下來。

    “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跟我來簽個字?!贬t(yī)生在此時適逢開口。

    “我!”云知和云堯一同回答。

    “未成年人不能簽字的,小姑娘,還是讓你爸爸來吧?!贬t(yī)生剛剛大致也看出了這家人的矛盾了。

    男人跟著醫(yī)生去繳費簽字。

    “云知,那我就先回學校了,還要守著他們上晚自習?!卑嘀魅螌υ浦€有個爸爸的事情有些驚訝,但既然她的家長來了,她也還有事,便說了離開。

    班主任還說已經(jīng)幫云知請了假,讓她不用擔心。

    沒過一會兒,周阿姨家里也打來電話催了,云知靠在墻角,也叫周阿姨回去了。

    此間空曠,只余云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