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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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劍撲空,立即調(diào)轉劍鋒,回到曲忌之手中。 這時,春華“嗡”的一聲,驟然從姜輕手中飛出。 它終究已經(jīng)是安無雪的本命劍,安無雪神識感召,春華登時回到安無雪手中。 姜輕并無慌亂之色,冷哼一聲,手中瞬間結出法印。 四方靈氣翻滾,浮冰兩側海水逆風而起,直沖曲忌之和裴千而去! 曲忌之面沉如水,第一時間將裴千護在身后,正待迎擊。 安無雪卻先一步擋在曲忌之和裴千面前,手持春華,劃開沖來的水浪。 只聽姜輕說:“曲小仙師,我雖轉生兩次,大不如從前,但還不至于被你一個后生晚輩偷襲得手。”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我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呢?”曲忌之無畏道。 安無雪稍稍回頭,同曲忌之說:“沒用的,他既然敢出現(xiàn)在這里,就說明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這個渡劫初期的姜輕,不是真正的姜輕,這或許只是他的一個化身。” “一如他所說,只要他魂靈不滅,我們殺了此身,也殺不了真正的他?!?/br> 姜輕瞥過眼來,輕笑一聲,既不否認,也不肯定。 對方只問他:“首座又敢用春華了?” “春華是我本命劍,我從來就沒有不敢用一說。剛才我?guī)煹墁F(xiàn)身出手的時候,你應當已經(jīng)明白了吧? “仙尊閉關養(yǎng)傷只是我們故意傳出的假消息,我一直不碰春華,你就一直無法得知我們真正的情況,這才誤以為機不可失,匆忙出手。 “如今你我既然已經(jīng)持劍站在這里,我也沒什么不能讓你知道的——你即便能通過春華感知我的記憶,我又有何懼?” 姜輕感嘆道:“仙禍之時我就久聞大名,首座果然是個千載難逢的對手啊。” 安無雪沉聲道:“少年折劍的警世之言,我也如雷貫耳?!?/br> 裴千在曲忌之身后嘀咕道:“他們還挺禮貌的?!?/br> 曲忌之:“……” 安無雪持劍而立,眸光微轉,不動聲色地看向結界另一側。 無論真相如何——他更擔心師弟。 雪妖和謝折風仍在結界的另一端。 大雪未停,雪妖沒死。 仙力激蕩不已,謝折風也還在出手。 姜輕說那雪妖是師弟血親……當真如此?師弟那邊如何了?為何此刻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宿雪,”姜輕突然這么喊他,“我都同你說了,謝折風和雪妖羈絆太深,短時間內(nèi)得不出結果,你為何還急著擔心呢?” 安無雪低頭,看了一眼正和自己神魂相連的春華。 他斂下一切神色,鎮(zhèn)定道:“閣下的本體在哪?還不現(xiàn)身嗎?你做到這一步,究竟有何打算,事到如今,總該說了吧?” 姜輕意圖不明,底牌未現(xiàn),他如今還是格外被動。 姜輕卻不答。 他同安無雪三人相對而立,站在風雪中,回過頭來,透過這一場舉世大雪織就的雪簾,看了一眼遠方。 ——那是北冥的方向。 安無雪想起觀葉陣中,他們一同去曲氏門庭尋上官了了的那一日。 整個幻境崩塌在即,姜輕站在曲氏門庭的古地之中,也是這般悵然望著。 當時他以為姜輕在凝望過去的曲氏。 現(xiàn)在…… 姜輕是在看過去的曲氏,在看風雪后的遙遙北冥,還是在看自身永不可追的過去? “宿雪問我這些,是覺得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們還勝券在握,對嗎?” 姜輕回頭,一掃悵然之色,又恢復了那副悠然寫意的模樣。 安無雪眉梢微動。 曲忌之冷冷道:“你在拖延時間?!?/br> “我確實在拖延時間。但曲小仙師又能如何呢?搜魂我嗎?那可得先捉到我才行?!?/br> 安無雪突然開口:“我想知道這一切,未必需要你告訴我?!?/br> 姜輕一愣。 安無雪回握劍身,另一手瞬間結出法印落于春華之上。 春華劍身剎那間發(fā)出淡淡金光,劍氣蕩往四方,劍鳴聲中,養(yǎng)魂樹精從春華劍柄出飄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團金色光芒。 ——這是養(yǎng)魂樹精凝結而成的記憶幻境! 姜輕登時回過神來:“你剛才是故意把春華拿出來的!?” 安無雪收起養(yǎng)魂樹精,將那光團攝入手中。 “我若不拿出來,姜道友怎么會用神識勾動春華?” 靈劍通神識,通的可不只是他的神識。 他雖然不是鍛劍之人,無法像姜輕那樣直接感知,但他在拿出春華的那一刻,就把養(yǎng)魂樹精藏在春華劍柄中。 姜輕神識勾連春華的那一刻,養(yǎng)魂樹精便已經(jīng)通過春華,獲取了姜輕的神魂記憶。 因此剛剛姜輕自負地對著春華回憶過往時,他并沒有立刻將春華喚回來。 姜輕轉瞬間想明白了安無雪所做的一切,他一改先前從容,面色陰沉,毫不猶豫地持劍殺來! 劍鋒直指安無雪手中光團。 他想毀了安無雪獲取的記憶! 安無雪抬劍接招,靈力相撞,他卻并不戀戰(zhàn),眨眼間居然后退了幾步。 “曲小仙師!” 曲忌之登時會意,幾步上前擋在安無雪和姜輕當中。 裴千也從靈囊中拿出符箓法器,在曲忌之身后,以符箓陣道輔之。 安無雪趁著姜輕和曲忌之交手,抬手落下結界,神識立刻沉入記憶之中! …… 姜輕方才手握春華,遙望北冥,回憶久遠過往。 因此記憶之中,幾千年前的往事格外清晰。 幾千年前,修濁秘法沒有現(xiàn)世,兩界還沒有仙禍,四海仙修勢大,無人知曉“濁仙”是什么。 安無雪看到了翩翩少年郎于冥海岸邊練劍,浪花拍來,石灘紛亂,少年揮劍之姿不偏不倚,潮水點滴不沾身。 少年有著一張他分外熟悉,卻又比他記憶中還要青澀三分的面容。 曲聞道。 還未轉修無情道的曲聞道。 他看見胎靈族于深海之中被少年舞劍之姿所吸引,坐在海邊的礁石之上,靜靜地看著少年練劍。 如此看了幾個月。 妖修終于走上前,問道:“你是在憂慮什么嗎?” 少年動作一頓,回眸看去。 自此,妖修長伴少年道途。 有一年寒?;ü┎粦?,北冥各仙修爭搶不休。 曲家不世出的天驕在寒桑崖上等了七日花開,當著諸多北冥仙修的面,摘走了最冷的那一朵。 而姜輕為他鍛春華驗證胎靈之身能否為劍,最終,姜輕將自己煉成了他的劍。 劍成那天,曲聞道將寒?;ㄙ浗o姜輕,他們結下生死不離之契。 安無雪瞧見曲聞道在姜輕身上落下了一個印記。 那是…… 傀儡?。。?! 不,那是更加精妙,并無副作用的傀儡印。 謝折風曾查閱許多古籍,猜測傀儡印是經(jīng)過上古主仆從屬或是法器之印修改而來。 ……果真如此。 印記落下,靈劍認主,自此,姜輕成了曲聞道手中那把舉世無雙的劍。 直至折劍破道,冥海血涌。 姜輕從未想到曲聞道當真會走到這一步。 劍身折斷之時,他之魂身雙目泣血,仍然還在不可置信地問:“你生了心魔嗎?” 曲聞道不說話。 年年歲歲朝夕相伴,得來的最后情分,便是曲聞道封了他的五感痛覺,將折斷的劍身封入深海。 妖修終于明白,曲聞道從來都是無情的。 這世間,無人能阻他道途。 他練劍,是為道途。 他鍛劍,是為道途。 他折劍,也是為了道途。 那時仙禍不曾發(fā)生,世間沒有所謂的誅魔十三條,妖修比起仙修格外勢弱,盡皆生存于人跡罕至之地。 妖修為身的名劍折斷,北冥仙門唯獨唏噓曲氏少主破道的可惜,再也無人記得,深海之中還躺著一把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