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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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無雪打斷了他。 謝折風神色空茫了一瞬。 “我在真實中不能殺你,”安無雪一字一頓,“在此地難道還不能下手嗎?” 謝折風沒聽懂他的話,卻面色一喜,徒手握上春華劍身,將劍尖指向自己的心口。 鋒利的劍刃瞬時割破謝折風的掌心,鮮血自春華劍尖滑落。 “我行差踏錯,害死師兄,師兄愿意殺我報仇,是我之幸事?!?/br> 這時。 裴千自劍陣外掠步飛回,口中喊道:“我撐不住了??!上官城主好生聰明?。?!” 他的身后,上官了了緊追而至,劍氣已出,直沖裴千而去。 她問裴千:“你怎么來的渡劫后期修為?支開我到底是為了干什么?” 劍氣眨眼間沖至裴千身后,裴千不得不回身全力抵擋。 可他渡劫后期的修為居然在上官了了這一劍中盡落下風,靈力潰散,他整個人都被掀翻出去,倒地猛吐一口血。 可上官了了卻自行停下了。 她驟然收劍,神情一怔,道:“春華的氣息……誰在用春華?” 裴千喊道:“我打不過上官城主??!還沒破局嗎?” “呲——”的一聲。 劍氣破空,利刃入rou。 鮮血染紅了謝折風的白衣。 上官了了和裴千都愣住了。 安無雪握著春華,灌注靈力于劍身,刺穿了謝折風的胸膛! 他殺了謝折風。 他自己也愣了一瞬。 他沒想到這一劍如此順利。 謝折風居然當真沒有抵抗。 這人雙手仍舊握著已經刺入胸膛一大半的春華劍身,掌心被劍刃長長拉過,雙手同胸膛的血都流到了一處。 他雙眼濕潤,眼眶微紅,胸膛傳來錐心刺痛。 謝折風卻笑了。 他一張口,鮮血自喉間涌出,他足足哽了數(shù)下。 安無雪聽著謝折風因虛弱而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師兄……愿、愿意以春華入我心口,可還……可還開心?” 他稍稍低頭,移開目光,垂眸,毫不猶豫地拔出了春華。 鮮血迸射而出,染臟了他的衣裳。 他說:“你誤會了。” 謝折風微怔。 劍陣周圍,天地開始變得模糊。 四方塌陷。 安無雪殺了局中人,此回生門,竟是以本該無可能的蠻力之法破之。 他在天塌地陷中,輕聲說:“我入觀葉陣,是為尋北冥禍事真相,救第一城之凡人修士?!?/br> “我與你沒有愛恨,殺你,只為兩界之事?!?/br> 破碎已蓋過正待開口的上官了了,安無雪沒能聽見她想說什么。 他只瞧見了謝折風灰敗無光的神色,還有那雙疼到只剩絕望之色的眼睛。 生死門再度浮現(xiàn)在他們面前。 第69章 安無雪收手挽劍。 他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濕,抬手一摸,指尖便又沾上一點鮮血。 原來是“謝折風”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周圍除了他和裴千,已經什么也看不見,烏泱泱一片虛無。 裴千調息了片刻,隨手擦去嘴角血跡,趕忙來到安無雪身前,心有余悸地同他說:“仙尊也是入陣者,剛才……仙尊多半也會在陣中感應到的……” “那又如何?反正觀葉陣只是虛影,根本不會影響任何真實之事。” 裴千一噎。 安無雪沒管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跡,只以靈決沖去春華劍身上的血污,說:“至于謝折風,他即便知道了……我方才也說了,我是為北冥禍事才如此做,他應當不會在意追究?!?/br> 裴千:“……” 他欲言又止片刻,還是說:“仙尊在意的也許不是你殺他。” “嗯?” 裴千默了默。 其實入陣者能感同身受的并不只有回憶,還有五感。 利刃穿心,錐心之言,痛在骨,疼在心,出寒仙尊怕是都能在剛剛感受到。 “他對你出手毫無抵抗之心……” 須臾。 “沒什么?!迸崆н€是咽下了話語。 他看著安無雪怔愣恍然的神色,仍是無法將眼前的人同兩界赫赫有名的“安無雪”這三個字連在一起。 傳聞中,落月峰前任首座濫殺無辜,殺孽過重,最終自食惡果。 先輩們口中,安無雪分明是天降福澤,落月首座的師尊師弟皆是同輩第一人,唯有安無雪自己誤入歧途,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剛入道的仙修門眼中,有些人已經說不出四海萬劍陣因何而來…… 裴千眸光一暗,悵悵道:“安首座?!?/br> 安無雪苦笑:“我應該和你說過,我不是落月峰的首座了?!?/br> “可我從未聽過落月峰首座之位更迭的消息,也并沒有聽說首座被落月除名?!?/br> “一無新任,二無除名,三——首座尚在人世。怎么喊不得?” 安無雪張嘴便想反駁,可他喉結輕滾,居然說不出什么辯證之言。 裴千說:“我只是突然有點遺憾?!?/br> “什么?” “遺憾我降生時仙禍已經終了,我聽見首座的名字,皆是從他人口中,以至于誤會數(shù)百年,今日才知道——首座和傳言中,完全不似一個人?!?/br> 安無雪終于從方才一劍穿心了謝折風的恍然中回過神來,收整心緒,斂下神色,行至生死門前。 他打量著面前的兩個入口,問身后的裴千:“我倒沒覺著完全不同。哪兒不同了?” “哪兒都不同。就像這北冥劍陣有關之事,我在曲氏長大,學陣若是學到北冥劍陣,必然繞不開首座的名字。他們總說,你雖布了庇佑兩界的四海萬劍陣,但其實是個冷血至極狠厲無情之人……” 裴千瞥了安無雪的背影一眼,挑眉道:“這八個字我是一點兒沒看出來?!?/br> 安無雪輕笑了一聲。 他沒回頭,“那是你錯了,我倒覺得這八個字一字不錯。沒什么好遺憾的,你若是認識千年前的我,指不定也會這樣說……” 甚至也會在圍殺他的人群當中。 裴千“嘖”了一聲:“你這人怎么對自己也有誤解呢?” 安無雪不想繼續(xù)講這種無意義的事情,問他:“你剛才出劍陣探查,可有在兩百年前的時間洪流中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 “沒有。這個時間段里沒有陣眼,不過我和上官城主交手——不對,是我被上官城主追著打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兩百年前的幻影身上勾連著陣法的別處。上官城主真身應當也在陣法中?!?/br> “……與其說上官了了也在陣中,不如說……”安無雪掃了一眼四方的虛無,“整個北冥第一城的修士與凡人,都在觀葉陣中。并不是觀葉陣包裹著第一城,而是此陣就是第一城?!?/br> “首座不愧是陣道大家,”裴千瞇了瞇眼睛,點頭笑道,“這可能就是北冥封城的原因。上官城主等人也在陣中徘徊,為了舉城生靈尋破城之法,因此分身乏術,無法兼顧其余諸城之事。 “而且觀葉陣的時間流速同外界不一樣,我們這短短兩個生門,外面怕是已經要過去大半個月了?!?/br> 這么看,他們得盡快和謝折風還有上官了了會和,一同尋到破陣的時間點。 安無雪不再多說,選了一個陣門,帶著裴千踏入其中。 - 與此同時。 另一處時間洪流中。 謝折風持劍而立,困困趴在他的肩上。 四方天地塌陷,第一城破入虛妄,此局已被謝折風以蠻力破之。 這是謝折風踏入的死門。 剛才,他先是入了死門,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只有困困,安無雪落入另一道陣門中。 他和師兄分開了。 自從確認宿雪就是師兄,安無雪便時刻在他眼前。 即便是在城主府修養(yǎng)的那幾日,安無雪在屋內安眠,他在屋外,也能感受到屋中人安穩(wěn)的氣息。 這是他知曉師兄身份后,第一次摸不著師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