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8章
“你逃不掉的……我們是至親……一脈同源……我們的血是一樣的……” 血,用他的血,以血為契——他要叫她蘇醒,徹底蘇醒。 云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本能只叫她快跑,跑回安全的地方去。 頭疼得厲害,像是有人在那鋒利的錐子瘋狂地錘打她的腦袋,要把她的骨頭打碎,血漿打渾,殺死她的意識(shí)。 “嘔——”她又吐了。 沒有什么東西可吐,只是極致寒顫下的生理反應(yīng)。 喉嚨火辣辣地疼,口中苦意粘稠,叫人作嘔。 身后的動(dòng)靜傳來,她回頭看去,模糊間,好似看到了一幅白骨——粼粼白骨,被風(fēng)沙掩埋千年,塵封于漫長的黑暗之中,此刻,終于重見天日。 那是……她的雙眸微微震顫。 最后一個(gè)世界(105) 那是……她雙眸微微震顫。 一眼陌生,細(xì)看卻無比熟悉,那是她再清楚不過的。 這個(gè)瘋子,竟然跑去把她出生地上的女尸白骨給給挖了出來,簡直—— 無名怒火冒起,她扶著樹站起來,咬牙。 那可是護(hù)她長大的恩人,她明明有好好供起來的,他竟然敢這樣挖出來,試圖侮辱它。 是可忍孰不可忍,怒火甚至驅(qū)散了全身的虛軟,叫她連那陣強(qiáng)烈排斥的惡心感也不在意了。 漂亮驚灼的雙眼充斥著怒意,雙瞳幽幽,赤煞如血。 風(fēng)起,沉寂的桃林,狂風(fēng)驟起——吹得樹上枝葉搖晃,地上落花掀起,花雨紛紛。 天上的云,暗沉沉,將那不知何時(shí)變成了暗紅色的月遮擋。 血月,無星,萬籟俱寂,唯有風(fēng)聲。 隨風(fēng)而動(dòng)的花,好似化作了利刃,一片片,一塊塊,出鞘凌厲,利而有鋒。 帶著未加克制的殺氣,直直朝著燧羅而來——?jiǎng)恿藲⑿模胱屗馈?/br>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還在喃喃著手中的動(dòng)作,持續(xù)不斷。 花瓣化作利刃,狠狠地插進(jìn)他的身體,四面八方而來,刺入大腦,脖頸,四肢,軀干…… 把他插得血rou模糊,宛若篩子,他也似感覺不到疼般,絲毫不躲。 血,大量的血,流到他懷中了無生氣的白骨上,讓鮮活的血浸泡著它。 無論云姒的怒火有多猛烈,他也不停,甚至臉上還露出了暢快癲狂的笑——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愿望馬上就要實(shí)現(xiàn)了。 月色暗紅,好似被粘稠枯敗的血給浸染透了,渾身是血的他念完口中喃喃,慢慢仰頭,看向天上的月。 癡癡地,好似在呼喚著什么,被割斷聲帶的喉嚨艱難發(fā)聲,氣音嘶顫。 “回來吧……回來……該回家了……” 這是親人的呼喚,至親至濃。 掉落在地上的染血匕首被撿起,被徹底激怒的云姒,閃現(xiàn)在他的面前,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真真不耐,想要?dú)⒘怂模怃J的匕首就要刺入他的脖頸時(shí)——她閉了閉眼,努力保持冷靜。 頭疼到爆炸,她此刻甚至都感覺自己沒法正常思考。 唯一的理性告訴她,不能給自己染上殺債,也不能臟了自己的手。 深呼吸,她忍耐著,像是丟垃圾一樣,把他重重砸到一邊。 不在意他,只在意那被他挖出來的白骨——那是她的恩人,她心疼得緊,絕不容許別人碰一下。 解開斗篷,平鋪在地,她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把地上被血染得臟兮兮的白骨給抱起來,想放在斗篷上,用斗篷包著。 只是,在觸碰到血白骨的那一剎那—— 觸電般的感覺,叫她忽地定住。 頭……不疼了。 忽然就不疼了,身體那一直強(qiáng)烈難忍的惡心感也消失了,她的身體,好像好了起來。 她定著,觸碰著白骨的手指,輕輕顫了顫。 血色的眸清光盈盈,目光落在地上的白骨上,好似閃過了一絲迷茫,柔軟無助的迷茫。 月照之下,紅衣白骨,舊血新魂…… 最后一個(gè)世界(105) 一切,都集齊了。 那被重重砸到一邊,滿身是血,趴在地上動(dòng)彈不得的人,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這一幕。 笑,他的嘴巴,一直在咧開笑。 難以發(fā)出聲音,只是稍稍動(dòng)一下,被割斷的喉管就被鮮血浸透了,他開始咳嗽,劇烈不斷地咳嗽。 咳到滿口血都出來了,他也還在笑,笑得癲狂。 白骨之上,那纖瘦的人兒一動(dòng)不動(dòng),還在維持著最初觸碰白骨的姿勢(shì)。 像是化作了雕塑般,身體靜靜,落在地上的影子也靜靜,好似與暗沉的月色融為了一體。 良久,滿身是血的燧羅撐著地,慢慢地,勉強(qiáng)站了起來。 跌跌撞撞,來到云姒的面前。 深吸一口氣,注視她,像是要驗(yàn)證什么般,對(duì)著她,輕喚:“姒姒?” 那一直未動(dòng)的人兒,紅衣似火,明艷的素臉淡淡,慢慢抬頭。 血月之下,那赤紅幽冷的眸,不知何時(shí)起,蛻變成了純粹柔軟的黑瞳色。 干凈,明亮,柔弱,似小兔子,帶著懵懂和迷茫,不知這里是哪里的迷茫,脆生生。 “哥……哥?” 她輕輕遲疑歪頭。 …… …… …… 妘姒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有多久呢?大概是幾千年那么漫長,長得恍如隔世,不知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