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4章
除了幾個(gè)隨身伺候的人,旁的,就所剩無幾了。 只有阿岱瑪偶爾會(huì)來看他。 外面的鑼鼓喧天,熱鬧聲非凡。 甚至還有煙花聲,在天空絢爛綻放。 他猛烈咳嗽了好幾聲,想動(dòng),卻沒有力氣。 怪病把他折磨得太慘了,讓他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要不了他的命,卻讓他生不如死。 極其惡毒。 大婚這一日,出乎意料地,阿岱瑪來了。 提著一壺酒,大搖大擺。 一進(jìn)來,就自己找了個(gè)凳子坐下,把貼著囍字的酒壺放在了桌上。 翹起二郎腿,吊兒郎當(dāng)。 “二哥,我來給你道喜了?!?/br> “咳咳咳——咳咳咳——” 病榻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阿岱拉胡,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咳嗽。 猛地咳嗽。 一看到他來就咳嗽,似乎是知道,他分明是來氣他的。 阿岱瑪立刻做了個(gè)打住的手勢(shì)。 “誒——” “別誤會(huì),我是真的來道喜的?!?/br> 說著,他招來了一個(gè)人。 “你,去拿個(gè)碗來,把這酒倒給他?!?/br>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得更加厲害了。 死死地瞪著他,眼白突出,極其嚇人。 阿岱瑪打開扇子,大冬天的,扇著,也不覺得冷。 煞有其事。 “這是大嫂送給你的禮物,說,怎么也得讓你喝一杯喜酒才是。” “二哥,你就不用客氣了。” 下人倒了酒,遲疑了一下。 怕有毒。 “去啊?!?/br> 三王子踹了他一腳,“傻愣什么?” “……是?!?/br> 下人只好照著他的吩咐,端著碗。 慢慢挪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病榻上的阿岱拉胡幾乎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了。 死死地瞪著他,大口喘氣,扭曲的關(guān)節(jié)咔嚓咔嚓響,想用力都不能。 下人扶起了他。 他不張口,就直接捏住他的下巴,強(qiáng)迫他張口。 那碗酒硬生生被灌了下去。 一度辣喉嚨。 又冷又辣,就像是毒藥一樣。 生生從喉嚨里灌進(jìn)去,嗆到氣管,他猛烈咳嗽。 掙扎都掙扎不了。 阿岱瑪翹著二郎腿,扇著扇子,唏噓。 嘖嘖唏噓。 太可憐了。 他看著都覺得有那么一絲絲心疼。 一碗酒灌進(jìn)去,下人這便放下了他。 讓他重新躺著。 阿岱拉胡不斷咳嗽著,瘦到皮包骨的身體一直在發(fā)抖。 像是感覺到了極致的寒冷。 “咳——咳咳咳——” “你……我詛咒你們……” 聲音一出,阿岱瑪扇扇子的動(dòng)作一停。 下人也是忽然愣住。 這是…… 阿岱拉胡也是忽然不動(dòng),聲音消失。 他這是…… 好了? 身體的劇痛瞬間消失,力氣在恢復(fù)。 大漠(57) “咳咳咳咳——” 他又猛烈咳嗽了幾聲。 喉嚨被酒浸泡得火辣辣的,一度刺激著他脆弱的胃。 胃酸反流,冰冷刺骨。 在他的胃部瘋狂滾動(dòng)。 他咳嗽著,不停地咳著,病肺收縮。 像是要把這段時(shí)日積攢的病氣全部咳出來。 空氣中全是那說不出的怪異味道。 咳了許久,似乎漸漸有力氣掙扎了,動(dòng)了一下。 像是忽然—— 好了。 毫無征兆。 慘白如紙的臉色,也稍稍有所恢復(fù)。 阿岱瑪慢悠悠地?fù)u著扇子,翹著二郎腿,坐在那里看著。 酒壺里的酒,分給他了一碗,剩下的,就歸自己所有。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 想嘗嘗味道。 但下一秒。 喝了口,他扇扇子的動(dòng)作驟停。 那碗里的酒水清冽透亮,看著無異,很清爽。 就是味道…… 有點(diǎn)奇怪。 比預(yù)料中的要辣,就像是用辣椒發(fā)酵出來的一樣。 他含著那酒,面色變得有些怪異。 喝也不是,吐也不是。 的確是火辣辣的,是那種辣得人血脈爆裂,喉管發(fā)燒,仿佛吞了團(tuán)火。 但奇怪的是,一直含在嘴里,怎么都是冷的。 冰火兩重天。 又辣又冷又疼,酒味也甚是奇怪。 有股說不出的臭味。 越品越覺得不對(duì)。 完全不像是他們常喝的那種酒。 更像是在里面加了什么東西。 ……不會(huì)是加了馬尿吧? 阿岱瑪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權(quán)衡了兩秒,他果斷把酒吐掉。 不敢喝,怕把自己給弄死了。 病榻上,阿岱拉胡咳嗽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到后來,聲音完全停下。 他睡著了。 自從得了怪病以來,第一次這般,能夠如此快地入睡。 疲憊的身體,被放過時(shí),感受到的不是憤怒和羞辱,而是無盡的慶幸和感激。 感激到,一秒都不舍得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