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聽著他的描述，有時(shí)候還偏頭看看阿陽。

    阿陽也是當(dāng)事人，只不過他不會表達(dá)，這些話他都不會說。

    不過，他似乎也不想說。

    懶洋洋地，腦袋抵在她的肩膀。

    玩著她的手指，攬著她的腰。

    垂著眼皮，一副對他們的談話不感興趣的樣子。

    若大糙礫的手，完完全全地包住了她。

    手指比她的長，比她的粗，還比她的硬，

    玩著她的手，當(dāng)成玩具一樣，極其熱衷于十指相扣。

    雖然體型差距有些大。

    云姒有時(shí)會順手摸摸他的腦袋，但依舊在認(rèn)真聽著阿溫說話。

    待他說完，她垂眼沉吟了片刻。

    然后，問出了一個(gè)她最想知道的問題。

    “那你現(xiàn)在，還記得……自己生前叫什么嗎？”

    “姓甚名誰，家住何處，尸體在哪里？”

    她在想，這樣一直維持著鬼魂?duì)顟B(tài)也不是辦法。

    畢竟是魂，在沒有寄體的保護(hù)下，魂魄或多或少都會受損，會出現(xiàn)對陽光日頭難以忍受的情況。

    外加上他們還是一個(gè)魂體一分為二，不穩(wěn)定因素更是翻倍增長。

    魂（53）

    云姒在想，如果有可能的話……

    她想看看，那尸體還能不能用。

    把尸體搬回來，收拾收拾，拍拍土。

    只要沒有化成灰，還剩個(gè)骨架，都還是能用的。

    問題不大。

    阿溫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

    或者說，這種想法，他自己早就想到了。

    在記憶漸漸恢復(fù)了些許時(shí)，他就想到了。

    外加上，昨天那個(gè)人說……

    他的身體沒有死，還在昏睡。

    回去，也許是個(gè)好辦法。

    他能重新?lián)碛腥说纳矸?，重新變成正常的人?/br>
    不用再頂著這副奇怪的模樣，而是和她過上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一起吃飯，一起生活，一起睡覺。

    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是……

    他緩緩地垂下眼，唇邊的微笑弧度淺淡了些。

    輕輕地?fù)u頭，聲音越發(fā)地低，越發(fā)地柔，似在呢喃。

    “像現(xiàn)在這樣，不好么？”

    “我在，你也在。”

    明明這樣……就很好了。

    他不想有改變。

    不想去嘗試。

    “如果，我生前，是個(gè)很壞的人，你……”

    云姒定定看著他，似是想了一下。

    然后，搖頭，表示不介意。

    “沒關(guān)系，我也是個(gè)壞人?！?/br>
    他是壞男人，她還是只壞妖精呢。

    兩個(gè)壞蛋在一起，也算是相互禍害，天生一對了。

    “……”阿溫安靜著沉默，卻還是搖頭。

    漂亮蒼白的眉眼，染上了清淡的憂慮。

    憂慮那具身體，憂慮從前，更憂慮未來。

    他本能地不想改變。

    寧愿頂著這樣殘缺不堪的皮囊，也不想回去。

    不想重頭再來。

    他——

    云姒伸出手，象征性地敲他一下。

    “別胡思亂想?！?/br>
    “你想的那些都不會發(fā)生。”

    “乖乖地，別多想，把你記起來的告訴我，好么？”

    如果到時(shí)候他實(shí)在不愿意，她也不會逼他。

    只能另辟蹊徑了。

    阿溫慢慢抬眼。

    眸子空洞蒼白。

    “我……”

    “嗯？”她很有耐心。

    他張了張口。

    云姒耐心地等著他。

    ……

    ……

    ……

    十分鐘后。

    她瞬間站了起來。

    冷不丁連帶著傻阿陽也站了起來。

    身后的椅子被拖得發(fā)出了長長刺耳的聲音。

    “不行，你得回去。”

    她語氣驟然變重。

    凝著眉，漂亮的臉蛋上沒有一絲笑意。

    冷著臉，甚至反握住了阿陽的手。

    像是怕他們跑了一樣。

    這不是在開玩笑了，也沒有回旋的余地。

    寄體沒有死，魂體卻出來了。

    這說明，那具身體里，還殘留有魂魄。

    至少是一縷。

    照這樣看，一個(gè)完整的靈魂，卻分裂成了三瓣。

    這中間還不知道是怎么撕裂開來的。

    若是不盡快融合，彼此之間越發(fā)割裂，那到時(shí)候若是融合不了——

    就完了。

    原本她還想著，寄體死了，靈魂找不到合適的寄體，勉強(qiáng)維持著這樣的狀態(tài)也是別無他法。

    但現(xiàn)在——

    寄體沒死。

    事情就不是一般的嚴(yán)重了。

    她抿著唇，彎身，去拉阿溫的手。

    一左一右一個(gè)，抓得緊緊的。

    “你們兩個(gè)，都必須回去?！?/br>
    “現(xiàn)在就走，沒得商量。”

    “……”阿溫和阿陽，兩個(gè)平日里格外聽話的鬼，忽然就不動(dòng)了。

    魂（54）

    她拉阿陽，阿陽沒動(dòng)。

    拉阿溫，阿溫也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也不動(dòng)。

    兩個(gè)魂體已然有了自己的意識，自然不愿意回去。

    更別說回到同一個(gè)寄體里，爭奪那唯一的意識權(quán)。

    阿溫不愿意，阿陽當(dāng)然也不愿意。

    他是傻子，但有些方面，他比誰都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