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了一步。

    “大師，你就休息休息吧，不如……去我那里喝喝茶？”

    依舊不動(dòng)。

    土地老兒拄著拐杖，扯他的衣服。

    “大師，走吧?！?/br>
    “改日再來(lái)，改日再來(lái)?！?/br>
    和尚終于睜開(kāi)了眼睛。

    “土地，狐妖的事情與你無(wú)關(guān)，還請(qǐng)你——”

    “走了！廢什么話？”

    土地老頭難得強(qiáng)硬了一回，吹胡子瞪眼，一把把他扯走。

    “佛祖都有休息的幾天，你看看你，怎么就這么不懂得變通呢？”

    那和尚橫眉冷豎，“你——你莫要?jiǎng)邮?！?/br>
    他把袈裟扯回。

    土地老頭繼續(xù)扯，把他拖走。

    “走走走，下雨了，去我那廟里喝杯茶休息休息?！?/br>
    “不行！今日必須收了那狐妖！”

    和尚一邊被拖著，一邊強(qiáng)硬。

    死板至極。

    “今日不收了那狐妖，他日定有害處——”

    “走了！廢話真多?！?/br>
    老頭非扯著他。

    生生把他給拖走了。

    兩個(gè)人拉拉扯扯，走遠(yuǎn)。

    終于給那大門留下了一片清靜。

    遠(yuǎn)遠(yuǎn)地，還能聽(tīng)到那和尚僵板的聲音。

    言之鑿鑿，剛正不阿。

    ……

    ……

    ……

    當(dāng)?shù)孛嫔下湎铝说谝坏斡晁畷r(shí)，很快，第二滴就落下了。

    落在了那平坦的地面上，雨珠晶瑩，彈起，又落下。

    浸濕了那黃土地，砸出了一個(gè)細(xì)小的坑。

    隨著烏云密布，大風(fēng)狂卷。

    那枯黃的落葉從山上吹落，順著大風(fēng)，吹落在了屋檐上。

    隨即，很快滑落。

    下雨了，小鎮(zhèn)內(nèi)到處都是叫喊孩子回家的聲音。

    只有最北邊那座屋子，依舊靜悄悄的，沒(méi)有人聲。

    只有那還在持續(xù)不斷劈柴的聲音。

    “嘭——”

    “哐啷——”

    “嘭——”

    “哐啷——”

    劈好的木柴堆摞得老高。

    高得嚇人。

    大風(fēng)吹來(lái)，那緊閉的大門卻巍然不動(dòng)。

    黃豆大般的雨落下，漸漸地，從一滴一滴，到嘩啦啦。

    劫（55）

    很快就打濕了屋檐，打濕了地面。

    只是，那還在劈柴的男人，像是感覺(jué)不到下雨了一樣，還在劈。

    單手握著斧頭，肌rou已經(jīng)暴起了青筋。

    身上滿是汗，悶不做聲。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甚至打濕了那些干柴。

    他依舊一塊一塊地劈著，不知疲憊，身上仿佛有用不盡的力氣。

    背影清瘦，只身孤影。

    在大雨中，在空曠的院子里。

    牛棚里，牛很安靜。

    雞籠里，雞也很安靜。

    只有狐貍，站在屋檐下。

    看著，來(lái)回走。

    在對(duì)著他叫，一聲又一聲。

    像是急了，在喚他停下，回來(lái)。

    可男人第一次不聽(tīng)它的叫喚了。

    淋著雨，動(dòng)作狠厲。

    一遍一遍地抬起斧頭，砍下。

    抬起，砍下。

    像是個(gè)不會(huì)累的機(jī)器似的。

    叫人看得心疼。

    疼得不行。

    狐貍站在屋檐下，又急又惱。

    跑過(guò)去，咬住他的褲腿，扯他。

    想讓他回來(lái)。

    但是他一言不發(fā)，直接又把它抱回了屋檐下。

    然后轉(zhuǎn)身就進(jìn)了雨里。

    “……”狐貍站在那里，真的惱了。

    “嗷！”

    你回不回來(lái)？！

    大雨里的背影無(wú)動(dòng)于衷。

    還在砍。

    砍的動(dòng)作極其地狠。

    像是用了最大的力似的。

    狐貍氣得在屋檐下來(lái)回走。

    “蘇宸！”

    那帶著惱意，婉轉(zhuǎn)清柔的女聲，徑直穿透了大雨，落下。

    進(jìn)了他的耳朵。

    他的動(dòng)作，驟停。

    揮著斧頭，要砍下的動(dòng)作，停在了那里。

    大雨滂沱，雨水冰涼。

    落在他的身上，打濕了他的臉，也打濕了手。

    他的手緊緊握著斧頭柄，定著。

    雨水無(wú)聲地從他白皙的臉龐劃過(guò)，他垂著眼睫，眼珠漆黑。

    漆黑一片，深不見(jiàn)底，暗如深淵。

    喜怒不顯。

    一動(dòng)不動(dòng)，就像是座被淋濕了的雕塑一樣。

    云姒真的要被他氣死了。

    她拿過(guò)一旁的傘，撐開(kāi)。

    撐著傘，跑到了他的身后。

    踮腳，把傘撐到他的頭頂。

    幫他擋著雨，還一把搶過(guò)了他手中的斧頭，直接丟在了一旁的地上。

    沉重的斧頭，在地上摔出了嘭的一聲。

    男人垂著眼，一言不發(fā)。

    滿是雨水和汗水的手，垂下。

    因?yàn)橛昧^(guò)度，而有些控制不住的發(fā)顫。

    顫抖得厲害。

    云姒一把抓起他的手，把他拉走。

    強(qiáng)硬地拉到了屋檐下。

    此時(shí)，牛棚很安靜。

    雞籠也很安靜。

    安靜地看著，都不敢吱聲。

    看著那灼色艷艷的妖精，把傘丟到一邊，然后把渾身濕透的男人拉到了屋子里。

    隨即，門“啪——”的一聲，關(guān)上。

    牛：……

    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