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2章
那從山里吹下來的風(fēng)，呼呼嘩嘩的，風(fēng)口正對著這座破爛的院子。 凜冽猛烈的寒風(fēng)，帶著秋天的蕭瑟和干燥。 就這么吹著這座院子，以席卷之勢。 環(huán)境實在惡劣，位置也實在不好。 土地老兒穩(wěn)了穩(wěn)自己腦袋上的樹葉，站在了那嘎吱嘎吱響的大門面前。 劫（19） 清了清嗓子，站直。 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頭發(fā)花白，沒有胡須的老人模樣。 手中的拐杖消失，腦袋上那嚇人的樹葉也消失。 面容和善，穿著一身不起眼的布衣。 變了身之后，他低頭看了看自己。 沒什么問題。 而后，他敲門。 “叩——叩叩叩——” 風(fēng)大，聲音也大。 旁邊的樹林子被風(fēng)吹得嘩嘩作響，那破爛不穩(wěn)的大門也嘎吱嘎吱。 在這般嘈雜大風(fēng)的環(huán)境下，他敲的那幾聲，就像是一枚針落下，輕小細微，夾雜在其中，根本聽不見。 除了他自己。 土地老人大概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正襟站直。 又敲了敲，這次聲音大了些。 “叩——叩叩叩——” 那可憐的門，今天剛剛被踹爛。 好不容易修補好了，結(jié)果還每時每刻遭受著大風(fēng)的狂卷。 現(xiàn)在，還被用力地敲。 搖搖欲墜的，那銜接的門縫發(fā)出的聲音極其刺耳。 觸目驚心極了，眼看馬上就要撐不住了。 “嘎吱——” 可憐被摧殘的門終于開了。 但也僅僅開了一小條縫。 縫隙后，露出了小小的身影，還有那濕漉漉漂亮干凈的眼睛。 瘦瘦小小，身上的衣服松垮垮的。 就這么緊緊抓著門口的抓手，看著外面的人。 不說話，很警惕。 就像是豎起了毛的小貓兒般，滿心戒備。 看著他的眼神，陌生而又?jǐn)硞洹?/br> 土地老兒臉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好，小宸?！?/br> “我是上次給你送饅頭的，叫張爺爺，怎么樣？還記得我嗎？” “……”那躲在破爛門后的小少年，安靜盯著他，濕漉漉漂亮的眼珠子很黑。 黑漆漆的一片，像是還沒長大就已經(jīng)會咬人的崽，哪怕牙還沒鋒利，卻還是隨時有可能撲上來。 警戒著，發(fā)起攻擊。 看起來總給人一種發(fā)怵的感覺。 “……”土地老兒臉上和善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下去。 他就這樣，只打開了一條縫，不說話。 小小的手緊緊地抓著門后面的鎖頭，抓得很用力。 似乎是怕他會闖進來，似乎是覺得——他是個壞人。 就這么盯著他，不回應(yīng)，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空氣中，只有那呼呼的風(fēng)聲，還有旁邊樹林子里傳來的嘩嘩聲。 隔著門，里外兩個人就這么陷入了一陣莫名尷尬的氣氛。 莫名地詭異。 土地老頭等了一會兒，看他不說話，他盡量掛著笑容，從身后一變。 一條上好新鮮的草魚，就這么遞到了門前。 示好。 語氣也盡量和藹。 “這不，我家今日剛剛好在山上釣了幾條魚，還是新鮮的?！?/br> “想著……我家就幾口人，也吃不完，干脆就送你一條?！?/br> “你拿回去煮著，或者拿來做湯，都不錯的，味道都——” “不用。” 門后那瘦弱的少年，稚嫩微沙的聲音冷不丁打斷了他。 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門框后的手緊緊地，很用力。 “謝謝，但我不需要。” 他總是這樣，很警惕。 不管是欺負他的，還是對他表達善意的。 只會這樣，拒之門外。 劫（20） 不接受，寧愿自己餓著，也會警惕著所有人。 讓人根本找不到靠近的辦法。 老頭臉上的笑容一滯。 還沒來得及說完，那破爛的門就關(guān)了。 “哐啷——”一下，門后似乎還上了鎖。 戒備他直接戒備到了這個地步。 “……”土地老兒手上還掛著那條草魚。 干巴巴地，站在了那里。 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本想著借著送草魚的由頭，進去把那臭丫頭拉走，結(jié)果—— 他發(fā)愁嘆氣，在門口，左右來回走。 “這可怎么辦吶……” 上頭有規(guī)定，他又不能硬闖民宅。 那個小孩兒也真是夠拗的，那草魚多好啊……竟然不要？ 土地老頭走來走去的，愁得不行。 感覺，自己的頭發(fā)又要掉了。 …… …… …… 少年關(guān)了門，上鎖。 而后，瘦小的身影跑得很快。 飛快地跑進草屋里，停都不帶停的。 很著急，急切地尋找著。 “小貍？” 那正在床上等著他的狐貍，從被子里鉆了出來。 抖了抖身上的毛，吱嗚了一聲，看他。 腦袋微歪，一身蓬松柔軟的皮毛在燭火下，像是天際熱烈的火燒云般，火紅一片，分外鮮艷漂亮。 漂亮得讓人晃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