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原本平靜的畫舫忽然左右晃動了起來，清澄一個不慎，手里的筆在畫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痕。

    “哎呀，清澄姑娘這是打算畫什么呀？恕我沒有見識，你給我解釋解釋？”

    清澄腳下的舞步也亂了，隨著船的搖動?xùn)|倒西歪，狼狽不堪，但她越是狼狽，這些人笑得越是大聲，“快點(diǎn)跳，這舞我可沒見過，要好好欣賞欣賞。”

    “誰讓你停下來的？畫還沒作完，你怎么能停？趕緊跳啊。”

    奚落和諷刺的笑聲傳出去好遠(yuǎn)，趴在船舷上小姑娘們卻慢慢不說話了，有人忍不住輕聲道，“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她……活該，非要去做讓人瞧不起的事，被人看輕也是她的報應(yīng)……但那些人也不是好東西，粗鄙俗氣，令人作嘔?！?/br>
    “算了，跟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欺負(fù)她的又不是我們，我們自玩兒我們的去，讓人將畫舫駛遠(yuǎn)些，眼不見為凈，別驚擾到王妃。”

    但那條畫舫就是想要巴結(jié)淮西王，又怎么會放他們遠(yuǎn)離？于是乎一直跟著，船體也越來越晃，還不準(zhǔn)清澄停下。

    清澄竭力想要穩(wěn)住身形，卻撞倒了旁邊一個矮幾，上面放的茶壺茶杯跌落下來碎在她腳邊，熱水也潑在她繡花的鞋面上，燙得她驚叫出聲。

    “呀，怎么這么不小心？快，你們倆去給清澄姑娘瞧瞧可燙傷了沒有？”

    兩個侍女聽命上前，清澄滿腹委屈，卻強(qiáng)忍著不讓眼眶里的淚掉出來，她心想這場鬧劇總算可以落幕了。

    第1218章 變本加厲

    然而侍女將她鞋襪褪去，發(fā)現(xiàn)只是紅了一片，并將此事告知其他人之后，那些人臉上假裝的擔(dān)憂又變成了陰險的笑容。

    “既然沒事兒，那就接著跳吧，這畫還沒有畫完呢?！?/br>
    清澄愕然，卻有見人起身，施施然走近她，隨后一腳將地上的鞋子踢開，“就這么跳吧，我曾見過吉月族女子赤足起舞，翩若驚鴻，想來以清澄姑娘的本事也不遑多讓?！?/br>
    船上鋪了厚厚的毯子，可方才打碎的瓷片并沒有人收拾掉，清澄面白如紙，坐在那兒久久無法動彈。

    見她不動，虛假的面具也就不必偽裝，“怎么，我們是請不動清澄姑娘？你以為你還是之前人人捧著的時候？我告訴你，你今兒是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得罪了我們，淮西更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你自個兒想明白了?！?/br>
    一個女子的名聲哪里禁得住幾番踐踏，清澄心里一片凄涼，她花了這么多年，辛辛苦苦經(jīng)營出來的美名，不過數(shù)日就如樓宇傾塌，不復(fù)存在，頭一次，她心中生出了不公平之意。

    被淮西王厭棄，她成了個笑話，但那是淮西王，尚且可以眼光高做遮羞布，若再被眼前這幾人回去之后編排，她的名聲怕是從此就要被釘在恥辱柱上。

    清澄不甘心，也無法接受，縮在椅子上的腳慢慢地踏在地上……

    本已經(jīng)不再關(guān)注這邊的小姑娘們，其中一人偶然間好奇又去瞧了一眼，大驚失色，“那些人怎么這樣？讓人在瓷片上跳舞？”

    “你說什么？”

    太過駭人聽聞，小姑娘們又圍了過去，細(xì)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清澄的腳在流血！

    鮮紅的血與地上鋪著的紅色毯子混合在一塊兒并不那么容易看見，但清澄起舞的時候，血在她白皙的皮膚映襯下就顯得格外明顯。

    這就過分了。

    玲瓏率先扯著喉嚨怒罵，“你們是不是瘋了？知道王爺王妃在這兒還不安分些！”

    那船上都是自持有些身份的，被歌姬舞女指責(zé)哪里能咽得下氣？

    “你又是什么東西？輪得到你說話？你與這清澄也是一丘之貉所以感同身受？”

    “你們這是在草菅人命！就算她道德敗壞，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傷害人！”

    玲瓏是不屑清澄這種人，但她更看不慣不拿人的命當(dāng)回事的做法，王妃跟她們說過，命是很珍貴很重要的東西，任何人生來都不該成為玩物！

    于是兩邊就這么吵起來了，引了湖上許多畫舫圍過來看。

    白卿卿醒來時聽見的動靜就是這個。

    她大概知曉后從軟椅上起身，還未來得及出去，就聽見一聲驚呼，連忙加快了步伐。

    等走到船頭甲板上，就見一群小姑娘著急忙慌地伸著腦袋往水里看，急得直跺腳，“救人，快救人??！”

    “怎么回事？”

    小姑娘們聽見聲音回頭，瞧見了白卿卿，一個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趕忙圍過來。

    “王妃，有人掉水里了?！?/br>
    白卿卿走近了看下去，湖面水花四濺，一道青色的人影正在奮力撲騰。

    第1219章 我記住了

    “去救人?！?/br>
    白卿卿立刻吩咐，一旁有小姑娘躊躇道，“可是王妃，那個人是……”

    她話沒說完，不遠(yuǎn)處畫舫上有人朗聲幫她說了，“此人乃是對王妃不敬的清澄，今日我等幾人與她遇見，不齒她先前所為，便出手給她一點(diǎn)小小的教訓(xùn)，以表達(dá)我等對王爺?shù)木粗?。?/br>
    白卿卿看都沒看他，真是好笑，對自己不敬，教訓(xùn)了來卻是對王爺表敬重，他們是不是有?。?/br>
    “救人。”

    護(hù)衛(wèi)立刻飛身入水，不過須臾，便將已然脫力往下沉的清澄撈了上來。

    雖然天氣尚暖，但渾身濕漉漉的清澄上來后，嘴唇臉色凍得發(fā)青，不停地發(fā)抖，能聽見牙齒打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