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遲扒著崔盧的褲腿爬起來，看見庇護所的大門正在開啟。在經(jīng)過那人時，遲遲多看了他一眼，甚至有些不敢認。

    ——黎明組部十二隊的隊長，莫振營。

    男人站在門口，在于橄的尸.體旁，直到最后一個人進入庇護所。

    -

    巨大的爆.炸聲差點震碎耳膜。

    李昂縮在搖搖欲墜的墻體后，等煙塵散去才敢探頭。b區(qū)外側(cè)山體已是一片廢墟。一只小型飛行類污染物被巨石壓在下面，口器壓成一灘。

    b區(qū)超算間入口就在污染物旁邊，堅實的大門已經(jīng)碎成幾塊，布滿黑綠色的黏液。

    他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從巨石堆繞過去。

    那些散落成幾截的觸手仿佛還沒有完全死去，尾端仍在顫動，觸碰地面的塵埃。

    李昂小心翼翼地繞過那些東西，慢慢往超算間靠近。

    這里應該沒有別的污染物了，但剛才突然發(fā)生的爆.炸著實讓他心驚膽戰(zhàn)。那些灰塵顆粒黏在頭發(fā)上，也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洗手池可以整理一下。

    這樣的念頭成功轉(zhuǎn)移了擔憂，卻在看見超算間深處的一灘血跡時令他差點原地昏厥。

    “咳、咳咳……”低啞的咳嗽聲從機器閃爍的光點旁傳來。

    李昂暈眩的視野內(nèi)出現(xiàn)了一張還算熟悉的臉孔。

    “……嘉思審判官？”

    嘉思背靠墻癱在地上，獻血正從腹部的傷口涌出來。有個醫(yī)藥箱在她身旁——應該是早就存儲在超算間的，她捏著一截紗布似乎想捂住傷口，但過多的失血讓她徘徊在意識的邊緣。

    沒有污染的痕跡，應該只是被碎石砸傷的。

    李昂手伸入褲兜，卻半天沒摸出來自己的變色眼鏡——那玩意兒不知道落在哪兒了。

    ……該死！

    他深吸氣時，整個人往旁邊一倒，順手不知道拉住了什么——可能是個閘門，總之原本的光線與機器運轉(zhuǎn)的聲音同時熄滅。

    萬籟俱寂中，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逐漸恢復平穩(wěn)。

    沒關系的，他開始哄自己，反正也看不見。

    “審判官，”他蹲下身，循著微弱的呼吸準確地找到了她的位置，“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你能告訴我嗎？”

    嘉思忍著渙散的神志，盡量回以斷續(xù)的音節(jié)。

    止血的藥物經(jīng)過傷口慢慢抖落，然后縫針，包扎。

    李昂手上繼續(xù)，朝閉眼的嘉思自言自語：“我忽然有個主意，要是我去考醫(yī)師資格證的時候把燈關了行不行……不對，我爸那個老古董肯定不同意。審判官，你到時候可得幫我說話。”

    那些濕潤的經(jīng)過他的手指，但毫不影響他的工作。

    在打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時，李昂聽見高塔的方向傳來駭人的長鳴。

    -

    夜雨濕了黑色的制服。

    商決站在高處的平臺上，手持一柄長槍。他神色冷峻，絲毫沒有松懈。

    不遠處，塔頂旗桿纏繞著一團黑色的觸絲，一只巨大的污染物倒掛著，張開滿是毛茸的翅膀。那羽翼在長夜之下浮著幾分詭異的金色。它的一只眼睛受了傷，痛楚令這怪物難以克制地暴怒。

    原本在它麾下的另外幾只小型污染物已經(jīng)不見了，只剩下它。遠處踏上荒野的巨獸發(fā)出號召的嘶吼，與這鳥類相互應和。

    商決身后，霍普已受重傷暈倒在地。為數(shù)不多的士兵們正在等待他的命令。

    他看見腳下失去光線的城池，驚惶的人影，也聽見前線激烈的戰(zhàn)斗聲。仿佛有什么從心底深處破土而出，呼喚著他。

    “……大指揮官！”一名士兵頂著恐.懼叫住他的步伐。

    商決側(cè)過身，下達命令：“立即撤離?！?/br>
    “可是……大指揮官，你不撤嗎？”

    商決搖了搖頭，背影果斷堅毅。

    他在夜雨之中獨自走向那只蠢蠢欲動的污染物，抬槍射向它剩下的瞳孔。

    ……砰、砰砰！

    隨著距離靠近，一股惡寒逐漸逼近商決。早已貼著塔尖邊緣的觸手瞬間從側(cè)后方襲來！

    -

    另一邊，通往中央控制中心的長廊側(cè)面似乎遭到了攻擊，玻璃碎盡，裸.露的夜雨淌在地面上。

    程謹沒有遲疑地往前跑去?？扑箍ǜ谒砗?，不時回過頭。來時的路陷入一片漆黑，陰寒的氣息如影隨形。

    前方的細微聲響讓科斯卡立刻警惕，他攔住程謹，抬槍慢慢接近拐角處。一陣窸窣的響動從視野盲區(qū)傳來。

    隨著急促的呼吸，科斯卡的槍.口一頓。

    ……是個人。不止一個。

    對面的何威廉長松一口氣，捂住自己衰老的心臟：“你們能不能別這么嚇人?！?/br>
    作為天問學院的老員工，他沒有去附近的庇護所，而是想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來學院的路上剛好碰見了阿琳娜，以及程序部的兩位小朋友。

    譚池一臉焦急，唐行看起來邋遢得像幾天幾夜沒睡覺。

    正巧，大家的目標都是一致的。

    程謹有些赧然：“雖然在控制中心實習過，我還是有些記不清楚路?！?/br>
    何威廉哼笑兩聲：“跟上，我?guī)銈內(nèi)ァ！?/br>
    離開長廊之前，科斯卡又回頭望了一次。

    ……興許是他的錯覺吧。

    -

    外城哨崗幾乎成為一片廢墟。

    濃煙讓楊辰產(chǎn)生劇烈的咳嗽。他靠在石塊邊，看見巨大的怪物踏過同伴的身軀，走向外城與內(nèi)城之間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