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枝說：“高塔有廣播站和調(diào)度臺，但必須重啟老系統(tǒng)，讓人造太陽恢復(fù)運行才能保證通訊。現(xiàn)在程序部一片混亂，負(fù)責(zé)老系統(tǒng)的……唐行和譚池都失蹤了。”

    正當(dāng)她猶疑之際，安圖咽了下喉嚨：“我知道他們……關(guān)在哪里。我會把他們帶到中央控制中心?！?/br>
    聞奚微微頷首，算是認(rèn)可了。但蕭南枝仍然遲疑：“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br>
    “你做得到，也必須做到?！甭勣纱浇俏⒐?，那樣一切盡在掌握的大大緩解了蕭南枝的緊張。

    “我會盡力的?！彼f。

    “祝你好運?！?/br>
    蕭南枝答道：“祝人類好運?！?/br>
    -

    采樣區(qū)離b區(qū)出口路程較遠。垃圾車駛至內(nèi)城入口之后，駕駛員換成了聞奚。

    他踩滿油門，心無旁騖地前行。直到一陣難聽的機械聲，這才看見偷偷爬上駕駛座的小機器人。

    蛋卷哼哼唧唧地系上安全帶：“幸虧我跑得快，才沒讓那群家伙看見我。不然就憑一個定位獵殺，我肯定要被大卸八塊！喂，他們看上去都是一群青瓜蛋子，脆弱的人類真的能對抗這一切嗎？”

    聞奚懶得搭理：“要是害怕的話，你現(xiàn)在可以逃跑?！?/br>
    “……誰害怕了？我是在合理地推演。要是你這一路都白費力氣，豈不是耽誤時間?！?/br>
    蛋卷話音剛落，感受到不妙的低氣壓，立即知情識趣地補充：“我是說，你做了非常正確的決定。根據(jù)我的初始數(shù)值設(shè)定，我也必須照顧更多的人。當(dāng)然啦，我對這一點很不滿，萬一有一天我也遇到了命定之機器人——”

    “據(jù)我所知，目前存在的人工智能，只有你和深域?！?/br>
    蛋卷的方腦袋轉(zhuǎn)了三百六十度，默默撤回剛才的話，誠懇地表達：“我可以等第一百個出現(xiàn)。”

    它扭過頭，只見那個在人群中漫不經(jīng)心的人類此時變得無比冷淡。他好像套著一層堅硬的殼子，卻一碰就碎。

    它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刺ど线@一趟旅途，就像它不知道眼前的人類到底在想什么。

    不過它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人類向來愚蠢卻善良，荒誕而堅毅，自私冷漠也富有同情心。

    他只是比它見過的那些人類更復(fù)雜一點，也更簡單一點。

    ……

    采樣區(qū)很快到了。

    這里的人已經(jīng)全部撤離，連大門都沒來得及上鎖。角落里堆滿了新鮮的變異蜂蜜樣本，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甜味。

    前往超算間的指示牌十分清晰，但那是一道只能使用密鑰的重型門。聞奚企圖從周圍的書架上找到開關(guān)手冊，但卻一無所獲——雨澤基地的設(shè)備實在是太老了。

    等等，老……？

    蛋卷被人類突然的注視盯得發(fā)毛，無辜地瞪大眼睛：“我只是個家政機器人，不能做違法犯紀(jì)的事。”

    聞奚若有所思：“主人沒帶鑰匙，讓你開個門都不行嗎？”

    “……陌生的門？”

    聞奚：“以后這里就是你家了?！?/br>
    蛋卷嘟囔著“這么欺騙家政機器人是不對的”，一邊精神抖擻地去研究門禁。說實話，這樣落后的門禁設(shè)備完全不在話下……誒，怎么還有一點點復(fù)雜？

    “還要多久？”人類的聲音顯得不太耐煩。

    蛋卷剛要駁斥，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勁。

    空氣中的粉塵數(shù)值在迅速上升，有濃郁的腥甜氣味在朝他們靠近。

    這一路上，從森流之地到雨澤，那種氣味一直盤旋不去——有什么東西跟了他們一路。

    通道盡頭，燭光照亮一片墻壁，映出抖動的翅翼。

    -

    石牢側(cè)門。

    僅剩的看守人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警報聲雖然已經(jīng)消失——但從隔墻的動靜來說，外部危險絕對沒有解除。

    他的同僚們也還沒有回來。

    一顆小石子兒落在通道盡頭，引起看守人的注意。他拿上槍，連忙上前查看。

    一個人影從拐角處的陰影中鉆出來，快速朝他的后頸注射一針安眠液劑。

    等看守人暈倒在地后，阿琳娜才長舒一口氣，取下他腰間的鑰匙。

    牢房寒冷陰濕，只能聽見大風(fēng)涌入的聲音。她經(jīng)過欄桿邊，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寒毛倒豎。仿佛千斤重的巨石壓在腳上，半步都動不了。

    一個巨大的陰影從欄桿外籠罩著她，細長的利爪穿過欄桿，若有若無地勾住她的頭發(fā)。

    阿琳娜艱難地保持呼吸，手指勾向衣兜。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顆子彈經(jīng)過她的鬢角，穿透了身后的東西。

    前方視野盡頭，安圖握緊漆黑的槍。

    阿琳娜深吸一口氣，朝他的方向跑去。她能聽見喑啞的低鳴和穿梭的觸手，直到子彈經(jīng)過那東西的神經(jīng)中樞。

    在抵達安全位置后，莫名的恐懼仍然在最深處糾纏著她，費了好一陣才漸漸緩過來。

    “之前的事很抱歉，剛才算還你了?！卑矆D說。

    阿琳娜喘了幾口氣，呼吸不勻：“……果然有你的份?！?/br>
    她臉色慘白，強行掐住自己的虎口，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些。安圖見狀，干笑了兩聲：“第一次見到都是這樣的，你已經(jīng)算是不錯了?！?/br>
    “別拿你們的標(biāo)準(zhǔn)要求我?！?/br>
    這時，通道左側(cè)的小門走出五名看守人。為首的人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安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