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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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湘抱著一籃面包,笑容中帶著驚訝:“小奚,這是……?” “我一個朋友,”聞奚揉了一把聞藻的腦袋,“他才從外面回來。” 聞藻不再哭了,抓著聞奚的褲腿,淚眼朦朧地打量起陌生人,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是不是不會說話?” 聞奚朝她使了個眼神。聞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向陸見深的目光越發(fā)同情。 聞驍烽對陸見深倒是很好奇,一起吃早餐時問了許多問題。但這個遠道而來的年輕人卻只是簡略的回答“是”或“否”。 聞驍烽不太滿意,卻一想這都是年輕人的朋友,有些古怪是很正常的。 “吃你的開心果可頌,”黎湘瞪他一眼,“這是小奚的朋友。” 黎湘說話時側(cè)過頭,目光經(jīng)過尚未關(guān)緊的房門,一截被子搭在床邊,于是“朋友”二字被壓得重了些。 早飯后,聞奚才想起來今天不用自己值班,是個休息日。于是他決定帶陸見深去醫(yī)療站看看。 陽光照樣灑滿街巷。聞奚回過頭時,正看見拂動的樹影遮住陸見深的半張臉,仿佛讓凝固的冷淡也變得舒展。 聞奚的心情不錯,哼著歌兒和路遇的同事打招呼。 醫(yī)療站今天忽然有些擁擠,好在存在透明艙的地方是在不起眼的位置。 “就是這兒了,”聞奚站在透明艙前。 再次看見這三個泡在化學(xué)液.體里的人時,他卻沒有昨天那么大的反應(yīng)了。可能有些許茸毛刮過鼻腔,癢得眼睛發(fā)脹,只想打噴嚏。 聞奚將這些歸結(jié)于陸見深的到來。 “我們是要去找你的,”聞奚言簡意賅,“但遇到意外,飛行器墜毀了?!?/br> 陸見深注視著透明艙,眼神包裹著更為深邃的情緒,但他看上去仍然很平靜:“飛行器在哪里?” 根據(jù)聞驍烽的說法,那架飛行器已經(jīng)被科學(xué)小組帶走了。聞驍烽給他們找了個批條,卻得知飛行器殘骸被拖到了據(jù)點外的秘密實驗場地??礃幼雍茈y再拿回來了。 聞奚滿不在乎:“一堆破銅爛鐵而已,又不重要。不如我?guī)闳フ尹c好玩的?” 聞奚說話的時候,金色的陽光經(jīng)過他的眼睫,盈出一汪純?nèi)粺o辜的笑意。 他領(lǐng)著陸見深去了北面的山谷。那里有一條蜿蜒的小溪,淺藍色的的溪水在落差處激起白浪,像一團團綻放的花簇。 聞奚脫掉鞋子,挽起褲腳,動作輕盈地跳到石頭上,從這一處到另一處。 “我小時候常來這兒,”聞奚停在前方的一塊大石頭上,“因為這里可以看見遠處的山脈,我想知道山的另一邊是什么,外面真的有他們說的那么危險么?!?/br> 峽谷盡頭,遠山之上,浮云慢悠悠地經(jīng)過一小片藍凈的天空。 陸見深望著他在溪水中的影子,低聲重復(fù):“……危險?” “你不是從外面回來的么,那些污染物還在進化嗎?它們是不是越來越近了?” 陸見深卻仍然沒有回答,而是問:“你在這里待了多久了?” “我生下來就在這兒啊。” 陸見深盯著聞奚的眼睛,輕聲問:“你今年幾歲?” 聞奚一怔。 這是一個問題嗎? 但他好像確實不知道。 他只模模糊糊地有一個答案。 陸見深看見他的苦惱,在等待著答復(fù)。 然而聞奚只是三兩步跳回到他的面前,意味深長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問這么隱私的問題做什么,不如先說說你貴庚?” 陸見深抿著唇:“……隱私?!?/br> 聞奚的齒間隙出不屑的笑音,腳下卻一個打滑。幸虧被陸見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 陸見深的手又冷又硬,硌得疼。 “你還記得這是哪兒來的嗎?”陸見深看見他右手的那根手串。白色和藍色的水晶合成一枚小多面體,還有一只孤零零的淺粉色水晶在旁邊搖晃。 聞奚抽回手,懶得理他:“與你無關(guān)的事情,別多打聽?!?/br> 陸見深跟在他身后,慢慢往溪谷深處走。這里一切平和,流淌的溪水、蔥蘢的樹木……都是生機勃勃的聲音。 夜幕降臨后,二人坐在溪邊烤魚吃。 聞奚對烤魚頗有心得,手法熟練,還不忘提醒陸見深趁熱吃:“不知道為什么水生生物不容易保存污染素,所以偶爾吃一下也沒事?!?/br> 陸見深看著長了十幾只眼睛、充滿腥臭味的魚,陷入持久的沉默。但聞奚吃得很香,三兩下就只剩了魚骨。 夜風經(jīng)過二人身后的樹叢,帶來溫柔的夏夜氣息。藍色的光點從樹洞鉆出,像一團迸發(fā)的煙火,散作細碎的顆粒,隨風漂浮。 在途經(jīng)溪邊時,被一個小紗袋網(wǎng)住了數(shù)只。那些藍色的螢火蟲湊回成一團,像一盞明亮的燈。 聞奚系好繩子,拋給陸見深:“送你的。” 陸見深遲疑片刻:“……謝謝?!?/br> “你這么正經(jīng)干什么?”聞奚的視線一亮,“快看!” 只見無數(shù)的藍色的螢火蟲從森林鉆出,循著狹長的溪谷往遠方游動,像一條蔚藍的銀河,與流水共起伏。那些更微小的飛蟲如同遙遠的星光點綴其中,裝飾著虛無縹緲的美麗。 天地間唯有此時此刻。 聞奚深長地呼吸著,心中忽然冒出一股空蕩蕩的茫然。余光瞥去時,陸見深的視線緊隨著那條銀河,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