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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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朝堂,不是說書聽戲的勾欄。 朝臣們立刻恢復了恭順肅重的神情。 皇帝抬手,扶著高福,有些疲累,也如釋重負地起身。 “好了,”他嘆息道,“安國公府的案子雖然由三司全權審理,但依朕看,這里面必然是有什么誤會,也有窮兇極惡者,在栽贓陷害、借機生事。當然,朕的想法不重要,三司還是要好好審理?!?/br> 聽到皇帝如此敲打,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刑部尚書連忙跪地,聲稱一切必當秉公執(zhí)法。 皇帝再看向唯一沒有看熱鬧的劉硯,溫聲道:“劉府尹,你把那帽子放下吧。舉了這么久,手不酸嗎?難道要朕親手給你戴上,你才滿意?葉嬌沒事,你的烏紗帽,朕也不要。” 劉硯忙說不敢,皇帝已經走下臺階,在高福的陪侍下,闊步離去。 朝臣跪送皇帝,今日朝堂的種種紛亂,總算落下帷幕。 接下來就趕緊出宮,先吃頓好的,再把今日的大趣事講給夫人聽。哈哈,太好笑了。 對了,還要離某些人遠點。 今日之后,御史臺要有人倒霉咯。 朝臣有序散去,葉長庚總算起身。他揉了揉膝蓋,想要同葉嬌說話,卻發(fā)現(xiàn)meimei已經不在原地。 她去了她的上司劉硯那里。 劉硯仍然跪著,他垂下的雙臂抬起,想要把帽子戴回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都抬不起手臂了。 官帽掉落在地上。 酸、疼,胳膊上的rou像是縮在了一起,在痙攣中止不住地顫抖,就是無法用力。 劉硯是沒有什么朋友的。 別的朝臣全部結伴而去,只有他還跪著,等待自己的身體恢復,然后不那么狼狽地起身。 可是正在此時,一抹青色的衣裙在他面前散開,葉嬌恭肅地跪在劉硯側前方。 這里是宣政殿,除了皇帝,是沒有人敢面南說話的。 所以葉嬌側跪著,開口道:“我來吧。” 在劉硯的驚訝中,她撿起地上掉落的官帽,用衣袖擦拭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又扶正略歪的帽翅,然后雙手高舉,鄭重恭敬地為劉硯戴回官帽。 劉硯不安道:“葉武侯長,你……” 葉嬌扶住劉硯的胳膊,讓他在自己身上借力,慢慢起身。 劉硯的腿已經酥麻無法行走,葉嬌一直扶到葉長庚接過去,才松開劉硯,又后退一步,對他屈膝施禮。 “安國公府,感激劉府尹舍身進言的大德?!?/br> 葉嬌的眼中淚光閃閃,聲音哽咽。 皇帝說了,劉硯是用烏紗帽,來保葉嬌無罪的。 她何德何能,得此恩惠。 葉長庚也突然明白過來,他也想丟下劉硯去施禮,可只要松手,劉硯就要歪倒。無奈之下葉長庚只能繼續(xù)扶著,懇切道:“末將也對劉府尹感激不盡?!?/br> “別,你們別這樣?!?/br> 劉硯不自在地揮手,仿佛他付出的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本官是……”不善言辭的他喃喃道,“本官是相信你,相信你們。” 是因為相信。 可相信本身,本來就是多么難得的一件事啊。 葉氏兄妹扶著劉硯離開宣政殿,臺階下面,李策正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葉嬌。 仿佛這天底下,只剩下這一個人,值得他全神貫注。 …… 第95章 接你回家 一直走到寬闊平整的殿前廣場,葉嬌才松開劉硯的手臂。 她囑咐葉長庚道:“送劉府尹回府?!?/br> “不用不用,”劉硯不習慣被人這么體貼地對待,“本官自己回去,自己回去?!?/br> 葉嬌含笑不語,熱情的葉長庚硬扶著劉硯離開了。他努力配合著劉硯的小步子,像護著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生怕對方有什么閃失。 除了他們,林鏡也從臺階上走下來。 他的傷很重,走路很慢,葉嬌耐心地等他走過來,才從衣袖中掏出一枚銅牌,遞到林鏡手里。 “安國公府的馬車停在宮外,”葉嬌柔聲道,“有個跛腳的車夫,名叫馮劫。你把令牌給他,他會帶你回府養(yǎng)傷。醫(yī)者早就請到府中了,就等著給你治傷?!?/br> “對不起……” 林鏡滿是血痂的手握緊銅牌,埋頭道:“卑職累害武侯長,罪該萬死。”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卑微的,今日到這朝堂上來,他才知道自己不僅僅是卑微,還低賤。 侍衛(wèi)八面威風、朝臣氣宇不凡,更別提御座上的皇帝,說不出該怎么形容,只叫人又驚又怕,又忍不住想膜拜顫抖。 只有他,只能跪在冰涼的宣政殿地板上。聽惡人口若懸河誣陷栽贓,見葉嬌陷入險境,他卻沒有任何辦法,也不敢反駁半句。 他的過去被人用來陷害葉嬌,他的現(xiàn)在——不過是這些大人們腳底下的灰塵。 葉嬌看到他的表情,溫聲勸道:“你不要再內疚,我曾經同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林鏡立刻答道,“認真做事,好好做人?!?/br> 葉嬌抬起手臂,拍了拍林鏡的肩膀。 “眾生生而不同,但只有好好做人,才受人尊敬。好好做事,才有活路。你以前做了錯事,不罰是不行的。但這一遭受了酷刑,我會同府尹商量,兩相抵過,以后讓你還留在武侯鋪,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