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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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庚再次取出箭矢,這一次,瞄準了錢友恭的胸口。 錢友恭終于情緒崩潰。 一個百發(fā)百中的人,這個距離射他的胸口,他死定了。雖然明年秋天也是死,但他可以在牢里多活一年。家里已經(jīng)開始打點刑部,只要死刑不朱批,他就還有活路。 他不能死在今日,不能死在葉家箭下。 錢友恭感覺腦中轟隆作響,心臟跳得快速又混亂,后背發(fā)冷胸口悶痛,他站立不住,若不是衣服釘在墻上,早就癱軟下來。 “葉……大舅子,”錢友恭哆嗦著求饒,“那件事是誤會,是誤會!你饒了我吧,我去給葉柔道歉,我去給她磕頭,你……”他面色慘白道,“莫殺我,莫……” “這一箭,”葉長庚在錢友恭的哭求下,臉色鐵青道,“為了我meimei未出世的孩子,一命抵一命!” 箭矢離弦。 “嗖”地一聲,箭頭破墻而入,箭羽顫動,錢友恭眼球像要爆出,頭卻歪下去,一動不動了。 這支箭把錢友恭頭頂?shù)膩y髻釘入墻壁,同前兩支一樣,并未刺傷他分毫。 獄卒和獄吏在此時沖進來,他們打開牢門,進去呼喚拍打錢友恭。 錢友恭紋絲不動,他便溺在褲襠里,身體雖然尚且柔軟,卻沒有生機。 獄卒試探著觸碰他的鼻子,又驚亂地收回。 “葉公子!”獄卒道,“你把他嚇死了!” 葉長庚收起弓箭,點頭道:“諸位不要擔(dān)憂,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去到前衙自首。” 他果然到衙門里去,京兆府府尹劉硯見到葉長庚,又聽獄卒描述發(fā)生了什么,連忙親自到牢里查看。 錢友恭身上的確沒有傷。 他也的確已經(jīng)死了。 仵作驗尸,驗得錢友恭心脈斷裂,坐實了他是被嚇死。 案情很簡單,劉硯卻犯了難。 他翻遍律法,不知該如何判刑。 葉長庚尋仇殺人,自然按律當斬;但他尋仇的人,原本就已被判了死刑。而且他并未刺傷錢友恭,錢友恭是被三支箭活活嚇死。 葉長庚不承認他要殺錢友恭,他說自己就是嚇嚇對方而已,誰能想到竟然嚇死了。他還跪在大堂上滿臉委屈道:“怎么有這么膽小的人?” 劉硯斷案從不馬虎。 他把葉長庚暫押,跑去詢問上官,刑部尚書。 尚書大人公務(wù)繁忙,劉硯等了許久不見回應(yīng),干脆又跑到宮中懇求面圣。 于是,昨日才從乞巧宴回來的皇帝陛下,再次被葉家人的舉止震驚。 “人釘墻上,嚇死了?” 皇帝丟下厚厚的奏折,示意宦官他要吃茶。 這件事匪夷所思,按照劉硯說話慢騰騰的悶葫蘆性子,估摸著還要說很久。 沒關(guān)系,皇帝有的是時間。 劉硯講明事情始末,躬身道:“回稟圣上,葉長庚乃安國公后人,微臣無法判斷他是有心殺人,還是無心恐嚇。故而不知該如何判罰?!?/br> meimei被欺辱,兄弟恐嚇妹夫出氣,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抿茶頷首,沉聲道:“所以劉卿的難處,在于葉長庚如何自證他是恐嚇,并未有心殺人?!?/br> “正是如此?!眲⒊幋舸舻卣局?,時不時就陷入牛角尖,想不明白。 若只是恐嚇,罪就輕微。 若意圖殺人,則是重罪。 “他如何辯解?”皇帝問。 劉硯一板一眼回答:“葉長庚辯稱自己已到兵部掛名,準備參軍,到軍中去博功名。他說自己百發(fā)百中,如果是故意射傷錢友恭,第一箭就射死了。三箭不死,是因為他本來就沒想射中。他把責(zé)任推到錢友恭身上,說錢友恭太過膽小。” 所以能為他證明無心之過的,竟然是他的箭法。 “箭法啊……” 皇帝看向身邊的內(nèi)侍總管高福,神情復(fù)雜。 乞巧宴的第二日,葉夫人在家中責(zé)怪葉嬌。 “荒唐,怎么能欺瞞圣上呢?這可是欺君的大罪!” 九皇子李策也在,他帶來許多禮物,此時勸道:“不怪嬌嬌,這是我的主意?!?/br> 葉夫人便回頭道:“殿下這樣的人,是不會思慮不周的。葉嬌冒失,我這個當娘的知道?!?/br> 她的女兒一柔一武,柔的太過懦弱,武的做事草率。 葉嬌撇了撇嘴,跪在地上不敢說話。 李策便又道:“當時的情形,如果嬌嬌不那么說,圣上就把她指婚給肅王殿下了。莫非葉夫人,想同肅王府結(jié)親嗎?” 一口一個嬌嬌,演戲的水平倒是不錯。 葉夫人被反駁得無話可說,良久后嘆息道:“我們?nèi)~家,是再不敢同皇室結(jié)親的。” 葉嬌的姑姑葉穎,當初嫁給了皇帝的弟弟陳王。哪知陳王竟敢起兵反叛,被皇帝賜死。 葉穎被連累,雖然保住一條性命,卻只能終身守墓,年紀輕輕便如禾苗枯槁。 因為這件事,葉夫人不希望女兒們嫁入皇室。 李策聽葉夫人這么說,心中便明白了幾分。 他語氣和緩道:“嬌嬌孝順。孝順的孩子,做事是會考慮家里的。她很小心,運氣也不錯,葉夫人放心好了?!?/br> 天底下的父母都喜歡別人夸自己兒女孝順。 葉夫人果然眉頭舒展,她親自給李策遞茶,又喚葉嬌道:“你起來吧,這些日子,也就你兄長讓人省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