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忙不迭點頭，等莫非鎖了抽屜才放心去洗漱。

    等冬冬吃早飯的功夫，莫非把獨輪車推出來做準(zhǔn)備。

    拎個大空筐子擱到車子一側(cè)，拿油紙包了兩人的午飯放到筐里，又灌了一筒水路上喝，最后用帶蓋大陶碗裝了一碗炒好的腌菜也放進(jìn)筐內(nèi)。

    葛掌柜能看上，愿意收去賣那再好不過，不收也沒關(guān)系，送碗菜給他吃也說得過去。

    莫非先把車推出院子，回過頭，冬冬迎面走來。

    他穿著一身的新衣，從頭上的發(fā)帶到腳上的鞋。只是大病初愈，仍是削瘦入骨，看起來真是弱不勝衣。

    不過后面幾日吃得飽睡得足，氣色比剛來那兩天又要好些，臉上的青灰色也褪去許多。

    等人走近，莫非拿出一頂大草帽給他扣上，一邊去鎖院門一邊說：“我?guī)Я藨糍N婚書、吃喝和酸菜，你再想想落下什么了沒？”

    “好像沒什么了......”

    帶出去的東西少，要買回的才多。

    “嗯，落了也沒事，不行就再去。”莫非扶了冬冬上車，讓他面對自己背靠架子坐，車架上下都搭了厚實的墊子，坐起來舒服。

    冬冬任由他擺弄。

    昨晚莫非就和冬冬說好了的，他推人走路都比冬冬空手快，縣城往返一百多里，冬冬又從未走過這么遠(yuǎn)，萬一路上累出個好歹，兩人家都回不了了，今日就得全聽他安排。

    莫非冬冬的表現(xiàn)很滿意，他自覺已摸透了冬冬的性子。

    這家伙要么服壓，要么信哄。

    未到田畈上，冬冬就要求下來跟著走。

    畈上插種的、澆地的、耘草施肥的，個個都是勾頭彎腰，愁眉苦臉。

    老天一直不下雨，讓本就繁重的農(nóng)活變得更為艱辛。

    莫非心下也是惻然。

    到了小瓦徑，路邊莫清澄夫妻和莫清潭夫妻正在大豆地里鋤草。

    莫清澄老遠(yuǎn)看到莫非，心想，你有空出門子，還沒空來搭理哥？我不和你計較，誰叫我是哥呢！

    他老早跑到路邊等著，遠(yuǎn)遠(yuǎn)朝著莫非擠眉弄眼。

    莫非不知他心里的門道，只是看著古里古怪的，頗為好笑。

    “澄子哥，忙呢？”

    又朝附近地里剩余三人打了招呼，這才假模假樣和莫清澄客套：“澄子哥，最近事情挺多吧？晚上能歇歇嗎？”

    “這地鋤完還得去鋤玉米地，好幾畝呢，明日下晌估計才能歇?！?/br>
    “哦，我家玉米還沒種呢，想請澄子哥幫忙去看看，這個時間還能不能下種？”

    “??？那是晚了不少！明日我忙完了去幫你看看，好~好~教~教你?！?/br>
    “嗯嗯，那就先謝謝澄子哥，我和冬冬走了，你忙?！?/br>
    “恩！記得莫‘亂’花錢，小心遭人‘說’！”莫清澄盯著莫非怪腔怪調(diào)地說。

    “好......澄子哥，回見。”莫非若有所思。

    冬冬摸不著頭腦，等坐上車他才問莫非：“你們打的什么暗語？怎么說話奇奇怪怪?！?/br>
    莫非這會明白得差不多了，他見前后也沒人，于是一邊推車走得飛快一邊解釋：“我問他幾時能歇，說的是上次送菜請他吃酒的事，他說要忙到明日，意思就是明日晚上來吃?！?/br>
    “然后，他說‘好好教教我’，那就是有事要告訴我。前些天他去北山腳找過我了，估計不是什么急事，否則忍不了這么久。又說不要亂花錢，我想，可能事情是莫大娘那邊出來的?！?/br>
    冬冬聽了他的解釋，其它能說通，最后一句是怎么想出來的呢？

    莫非重新琢磨了一下，才確定說：“以前我也請澄子哥吃過飯，無非就是慣常的那樣，整些家里種的菜，要花錢的只有買rou，我都是找大虎哥的。他說‘亂花錢，遭人說’，估計是指大虎哥家說我什么了。”

    冬冬有些楞，意思是，那個‘大虎哥’的家里人在背地里說莫非？之前聽莫非的意思，兩家還頗為親近呢...是嘲笑他結(jié)契么？

    他不曉得該怎么接話，只得說些好的：“澄子哥真有趣，你們兩個人倒像親兄弟了?！毙睦锊唤哺械叫牢?，至少還是有人真心待莫非的。

    “那我們準(zhǔn)備些什么菜待客？去縣里買rou一樣的吧？澄子哥酒量怎么樣？”

    莫非也并不去多想莫清澄的話，反正過兩日就會知道。

    他順著冬冬的話，“呵呵，說是請酒，但我們都不喝，就隨便燒兩道菜，主要是說說話。澄子哥也有數(shù)，菜色多了，他必定不肯吃。豬rou去縣里買一點，炒個菜桿rou片，咱家山后有個水潭，晚上我放個籠子下去，摸碗魚蝦來，家里的腌菜炒一碗辣辣的，他肯定愛；再蒸個蛋羹，煎幾張餅子，我覺得差不多了，你說呢？”

    冬冬當(dāng)然是聽他的安排，有葷有素也說得過得去，點頭說：“極好。還有，你剛說給里長打點，要打點些什么呢？”

    “我想直接給五十個大錢吧，以前村長帶我去辦分戶給了二十文，說是筆墨費。”

    當(dāng)時他不過十歲的窮小子，那二十文花的可相當(dāng)值。

    如今結(jié)契，按理還要清查財產(chǎn)的，多給些“筆墨費”，事也許好辦些。

    “不用擔(dān)心，這于里長不過動動筆的事，半盞茶功夫就好了，他沒由頭為難我們?！蹦前参克?。

    “嗯，泥橋我還沒去過呢，縣城更別說了?！痹掝}有點別扭，冬冬趕緊換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