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無臉面對莫非,只盯著眼前的土墻。 莫非也懶得理會王新杏了,端盆子去潑水,還沒出門,就聽王新杏說:“水也沒留一口,你真是不顧老子娘的死活??!去拎吧,把這缸裝滿了?!?/br> 他匆匆潑了水,把盆子扔到一旁,跟著出來的冬冬屁股后面。見他手上拎了個小桶,想要打水裝滿那口破缸,不曉得要跑多少趟呢。 莫非一把拉住冬冬的胳膊,把人扯得踉蹌起來,又趕緊雙手扶穩(wěn)他,端著笑著說:“你等等,我問隔壁嬸子借個桶?!?/br> 他仍拉著冬冬,探頭看到隔壁嬸子正在角屋邊劈柴,喊著:“嬸子!嬸子!” “啊”那嬸子抬頭,見了莫非的笑臉,于是走到院口,又看到了多日不見的冬冬,激動不已:“冬冬!你、你爹娘......你想通了?” 冬冬扯起嘴角,軟軟地說:“惠嬸,勞你擔(dān)心了。我,嗯~沒事了?!?/br> “嬸子,麻煩借下水桶,我挑幾擔(dān)水就還你?!蹦驱b著大牙,學(xué)冬冬軟著嗓子說。 他現(xiàn)下可記著,得未語先笑才能讓人瞧著和善的道理。 只是他不知,自己那大個頭配著這幅模樣,看起來有多怪異。 冬冬嘴角抽抽幾下,歪過頭抿住了嘴。 惠嬸也有些不適,但見他確實挺“和善”,且冬冬不再被關(guān)了,看起來也不害怕邊上這家伙。 盡管兩人之間看著有些怪怪的,她也不好細(xì)問,畢竟只是鄰居,于是爽快地說:“行,我拿給你?!?/br> 第34章 小河村挑水比瓦山村方便多了,出了村口,穿過幾個小小的土丘和坑洼,就是河灘。 兩人先是一前一后走著,不曉得是體力不支,還是后面莫非的目光太灼熱,冬冬連崴了好幾下,唬得莫非甩著桶子就奔上前,一手?jǐn)堊×硕难?/br> 冬冬驚得跳起來,扭著身子繞開了莫非的胳膊。 莫非“嘿嘿”笑著,把手攥緊了別到腰后,兩人默默走成并排。 一路遇到幾個村民,好奇地攔住冬冬。 冬冬除了笑笑,對他們的問話一字不回。 莫非有樣跟樣,甚至微微板起臉來。 村里人的好奇得不到解答,估計體諒冬冬心里不好受,也就放過他了。 三月的日頭籠在身上,撒出淺淺的光暈,暖得人幾乎飄起來。 莫非只覺得輕飄飄幾步,河灘就到了。 他徑直踏入水中,身上熱得再不浸浸水就要燒起來。 冬冬嘴里喏喏兩下,阻止不及,見他鞋都濕了,皺眉望著。 “這邊深些,水干凈。你站那里別動,小桶也我來打。”莫非回頭解釋,又安慰他說:“我不怕冷?!?/br> 大大小小三桶水打滿,莫非挑著大桶,還拎著小桶不放。 冬冬伸手要來拿,他就故意晃幾下,水咕嚕咕嚕撒了出來,嚇得冬冬趕緊住手。 “我力氣大,你才好些,莫急著做活。”莫非鄭重地說, 冬冬又低下頭。 莫非絞盡腦汁,憋出一句:“吃的太少對身子不好,我還有一塊餅子,你待會吃了。” 見冬冬仍不說話,他也有點賭氣,“你若不吃,我就扔給你們村的狗吃,反正是帶來給你吃的,不帶回去?!庇止緡佒骸胺凑遣粫o你爹娘和弟弟吃的。” 他一會“你吃”,一會“狗吃”,一會又是“你爹娘和弟弟吃”,冬冬估計覺得好笑,嘴角忍不住扯起,他趕緊轉(zhuǎn)過頭。 莫非的眼睛本就粘在他身上,見他嘴角上翹,消瘦的臉頰略略鼓起,更是心花怒放,要不是怕水撒了,恨不能蹦幾下。 他想,冬冬肯定是聽他說不愿意給他爹娘和弟弟吃餅子才笑的,他的心在自己這邊,他倆是一伙的了。 回去的路雖挑了滿擔(dān)的水,卻比來時要輕快。 剛進(jìn)冬家小院,就見灶屋里頭黑煙陣陣,王新杏咳得撕心裂肺沖出來。 “還曉...咳咳咳...曉得...咳...曉得回來啊,打...啐...打量要喊人去撈你呢!”王新杏牽起衣服角擦著通紅的眼睛,不忘大聲呵斥冬冬。 “我看你是屎脹多了,懶了胚罷!”隔壁惠嬸踩著柴堆冒出頭,用更大的嗓門斥責(zé)王新杏,“十幾年不燒灶,怎么飯還會吃,火卻不會點了?你是哪個洞里爬出來的太太?” “兒子關(guān)了幾天,屋里是水沒有,柴也要借!他若走了,你們不是要把脖頸子扎起來?” 王新杏和冬永興一樣都是窩里橫的,她在外慣用病弱示人,這樣正面吵架罵仗并不在行。 這幾天“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些得意忘形了,如今被老鄰居搶白一頓,倒是謹(jǐn)記要夾住尾巴。 她若無其事對冬冬說:“柴火沒了,去搬些回來?!?/br> 若不是惠嬸子幫忙出了氣,莫非真是要嘔出血來。 王新杏對冬冬這般想罵就罵的,哪個忍得?。?/br> 可冬冬還在冬家,結(jié)契未完成,他投鼠忌器,不然......等冬冬跟他走了,這些人就哪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王新杏輕飄飄一個“搬”字,好像柴火就在院里似的,根本不想自己大兒子被關(guān)了許多天,餓了好幾頓。 屋里那個躺尸的小兒子,她不是嚷著以后只能“依靠”他了嗎? 莫非真想呸她一臉! 可砍柴在鄉(xiāng)下算輕活,嚷出去也沒幾個人會站在“年輕力壯”的兒子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