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天下來,莫名的念想沒打消不說,心事還更多了,只想早點上床歪著。 躺在床上,回想了村長和蘭嬸的話,說親不順利對他來說反倒是好事,省得還要費心思去推,到時得罪人。 至于蘭嬸說的,什么村里人講他們夫妻“假好心,做戲”,他并不在意。 那些人無非覺得,村長家當初一沒收養(yǎng)他,二沒嫁女兒給他,現(xiàn)在又是關(guān)照又是張羅說親,就是虛情假意。 八年前莫豐收和戚染花喊著誰好心就把他領(lǐng)回去,實則指的就是村長。 可那時,村長剛把老爹抬上山,六十幾的老娘也在重病等死,自己下有三兒兩女,長女出嫁,長子成親不到兩年,大媳婦生雙胎失了氣血九死一生,幾個月不能下地,藥都吃不起就靠躺著靜養(yǎng);二子莫清澄才定的親,聘錢都是借的,家里也是負債累累,三天餓兩頓那種。 以莫非當時的傷勢,更有莫豐收夫妻的斷詞“煞神,克親”等等,村長根本不敢開口! 等莫非命大,自己在北山腳的草窩棚里熬活了,他更是沒臉再提。 老天開眼,后頭幾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一家人齊心苦做,雖仍是捉襟見肘,但總算能吃飽肚子了。這時莫清萍、莫清澄相繼添了兒子,莫清潭開始說親,最小的女兒清淑,開始議親。 夜深人靜的時候,老兩口也曾想過,是不是給她留幾年? 但那時才十四歲的莫非,正經(jīng)的草棚子都沒有,就著一根粗樹樁搭了個半人高的草窩,雨天雪地都在里面縮著,一個鐵鍋一個鋤頭幾樣籮筐是他全部的家當。 只去北山腳走過一圈,老兩口就收回了這個念頭,順其自然把小女兒給遠嫁了。 如此,村長夫妻始終覺得愧對莫非。 莫非年幼瀕死之際,自家只是將人背到庫房,摸了點香灰而已,莫非能活,靠的是自己。 他們算什么救命恩人?倘若莫豐收將人拖去別處丟了,莫非還不是一樣能醒能活! 所以,當有人說破時,他們更覺得羞愧。 在莫非看來,村長一家大可不必覺得心虛慚愧。而他對村長一家,也只有感激絕無怨言。 他們本就不必對他負什么責(zé),與莫豐收一家對峙決裂時,村長父子更是為他說話,幫他良多,分戶出去,已是猶如再世恩人了。 不過呢,村長夫妻如今的種種“關(guān)照”,有時他也確實頗為抵觸。 你要說,是看他光棍一個孤零零的,所以照顧一二,他還能坦然面對;但要說,是因沒有收養(yǎng)他,沒有嫁個女兒給他,才想來彌補,反讓他很難去接受。 得找個機會和二老說開了,今后兩家相處也自在些。 把這事丟到一邊,莫非撫摸床頭的竹筒,慢慢回味小河村的點點滴滴。 內(nèi)心的那點模糊的念想已經(jīng)漲大到無法忽視了。 想到小河村人說的話和冬旺父子離去時的模樣,他想,是順其自然還是......自己必須盡快做出決定,早做打算。 那削瘦的身影從入眼的那一刻起,就嵌進了他的心底,連那人臉上的幾點雀斑都無法忽視,睜眼閉眼,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見。 有時自虐般想著,算了,看他家人不是什么好的,麻煩又難纏,真若成了,今后肯定不得安生。 可是再往深處想,若是真的放手,以后,也許就再見不到這個人了!心里又鈍痛難忍。 第23章 輾轉(zhuǎn)反側(cè)半夜,莫非終于決定,此生總得如一回愿。 不過,結(jié)契不是他單個人一廂情愿就能結(jié)的,冬冬會如何想,倒插門和結(jié)契他選哪個?會怕自己不祥嗎?他父母又是如何打算的? 這些都是問題。 怕是要再等一等冬家的消息,他才能采取行動。 若是他欣然接受了去女子家上門......自己就徹底死心罷。 否則,是一定要爭取的,到時候少不得要蘭嬸幫忙跑幾趟了。 好在他父母找人家換親也需要時間,莫非也能借機捋清自己眼前的事。 決定一旦作出,后頭的事就要考慮好,要做什么,怎么做,什么時候做都得一一確定并執(zhí)行起來。 老天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下雨,青磚屋看樣子今年是做不成了。 可打算成親的話,住所和院子肯定要修一修,菜地也最好擴大些,兩個人吃住不比一個人隨意。 可屋子怎么修?修成什么樣?做土坯房還是做木屋? 木屋好看些,但需找村長和里正批條子,付了銀錢才能雇人上山伐大木,回來再讓木匠制成房梁、屋柱、墻板等,沒幾個月時間做不成。 而且木屋花費也不小,加上置辦家具和娶親,他銀錢還是不太夠的。 難道真的只能退到做土坯房?心心念念的青磚屋何時才能成真...... 睜眼盤算到半夜,勉強有了成算才摟著竹筒慢慢睡著。 一覺睡醒,天才蒙蒙亮,背被竹筒膈得生疼,莫非抽出來瞇眼看了看,還好沒被壓破,趕緊小心收起。 早飯后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如今更得好好做活摟錢,不然娶了人進來一起餓肚子么? 給蒜子的草墊和菜苗噴了一層水,新灑的青菜已經(jīng)破土,芽苗在晨風(fēng)中顫顫巍巍細小可愛。 又在菜地選塊地方松了土,把薯種一個個埋下去,薯芽已出得老大了,莫非留的薯種不多,后期出了苗也只夠插兩三分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