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天的時間,傷口沒什么恢復的跡象,碰水的時候依舊會激起疼痛。 溫德爾一邊在心里嫌棄著這具身體,一邊連眉頭也不皺一下,面無表情地往水的深處走去。 搭上肩膀的一只冰涼的手,卻差點讓他腳底一滑,掉進水里。 “小心。”低沉的聲音從溫德爾的身后傳來,卡約斯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溫德爾的背后,面色冰冷,神情冷凝,帶著一陣殺氣。 雌蟲不由分說攬住溫德爾的腰,手上用力,把他攔腰抱起,向水更深些的地方邁步走去。邊走,邊陰沉沉地吐出兩個字:“我來?!?/br> 溫德爾:? 不是,來什么?你這表現(xiàn)真的不是準備把我按在水里殺了然后沉尸嗎? 第082章 “你不是要淹死我吧?要是你真的很討厭我碰你的衣服, 抱歉,下次不會了?!睖氐聽栃⌒囊硪淼卦囂降?。 卡約斯的臉色更難看了:“我說過不會傷害你。” 你的表情可不是這么說的,溫德爾心想。 他保持著被卡約斯橫著抱在懷里的姿勢, 感到有些別扭,和雌蟲商量:“能先放我下來嗎, 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為什么?” “因為我不習慣這個姿勢?”溫德爾從卡約斯的表情上看不出雌蟲的具體想法, 只能隱約判斷出他現(xiàn)在可能非常生氣,為某個溫德爾暫時不知道的原因。 “為什么?”卡約斯又問了一遍, 語氣加重。 溫德爾抿了抿唇,“別再往里面走了,卡約斯?!?/br>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基本走到溪流盡頭的水潭中,清澈冰寒的溪水浸沒了卡約斯的腰部, 涌動的水流帶走衣袍多余的空隙,勾勒出雌蟲的細腰窄胯,卻奇異地沒有沾染到任何溫德爾受傷的部位,他開始有些明白卡約斯保持這個姿勢的意義。 但溫德爾依舊希望卡約斯能把他放下來,讓他自己完成清洗的工作。 溫德爾并不畏懼疼痛,在上輩子的大多數(shù)時間,疼痛幾乎是如影隨形, 暗殺任務中有時增添新傷,年幼在斗獸場中留下的舊傷在每個陰雨天都有著強烈的存在感。新傷舊傷交疊在一起,身上不痛的日子反而令人不安。 只是在蟲族的日子太安穩(wěn)了, 他有些忘了疼痛的滋味, 所以才會在溪水沖刷過挫傷表面的時候有一瞬間的猝不及防。 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很顯然, 卡約斯并不這么認為。 “為什么?”雌蟲執(zhí)拗地重復道, 聽不到溫德爾的回答誓不罷休。 為什么將傷勢瞞著他?為什么想逃離他的懷抱?為什么在照顧他的時候游刃有余,卻對卡約斯想照顧他的想法避之不及? 溫德爾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明白卡約斯的意思,也知道雌蟲對此感到不滿,但實際上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么。 “溫德爾,你不信任我嗎?和其他雌蟲一樣,你也認為我很可怕,可能會傷害你?” 卡約斯安靜地問道,聽起來怒火平息,已經(jīng)冷靜下來,但聲音中的受傷讓溫德爾有些希望卡約斯繼續(xù)對自己感到憤怒。 卡約斯應該是高傲自信、神采飛揚的,但蟲族帝國扭曲的陳規(guī)舊習幾乎毀掉了這顆鉆石,用血色和污點蒙住他的熠熠光輝,溫德爾決不能成為兇手之一。 “不是的,”溫德爾嘆息著回答,艱難地嘗試著挖出他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我只是……不習慣露出自己的弱點?!?/br> 斗獸場中沒有永遠的伙伴,那里就像是一口裝滿動物的枯井,里面只能盛得下貧瘠和死亡,井外才有一線生機。每個獸人必須踩著別人的尸體才能爬到上面,獲得生還的機會。 溫德爾不是天生的冷酷心腸,他能活到長大只是因為他的基因屬于一個天生的殺手,戰(zhàn)斗技巧是天賦也是本能。但他的性格從來不是這樣,他太容易被自己的情感所支配,太容易相信身邊的同伴。 無論在斗獸場中還是在充當殺手的日子里,這永遠沒有好下場。 他無法改變自己的性格,只能在一次次的傷害中讓自己套上自我保護的外殼,依舊相信同伴,依舊會選擇保護他們,但絕不會把自己的弱點告訴任何人。 “所以,你不相信我?“卡約斯平靜地說。 “不是這樣的,”溫德爾蒼白地辯解,不敢看向雌蟲的面孔,生怕在上面看到失望和受傷。 “沒關系,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只是你的習慣,你不是真的覺得我知道你的弱點之后會傷害你?!?/br> 和溫德爾的設想相反,卡約斯并不覺得傷心,甚至充滿理解:“我比你強太多,不需要知道你的弱點也能輕易殺死你,比殺死一只巨蟲族難不了多少,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我的面前隱藏傷口?!?/br> 溫德爾:…… 雖然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倒也不用說得這么清楚。他合理懷疑卡約斯只是看起來冷靜,實際上氣還沒消。 “我不會生氣,也不會扔下你不管,所以你還有什么理由,全部告訴我,不然我就把你扔進水潭?!笨s斯威脅地晃了晃攬著溫德爾腰的手臂。 溫德爾此時已經(jīng)完全放棄掙扎,只放了一只手臂支在卡約斯的肩上,讓自己在水流和卡約斯的雙臂間保持平衡。 這算什么威脅,卡約斯應該知道這毫無威懾力吧?溫德爾不贊同地想,起碼也得說出點“剁掉手臂”、“割開韌帶”、“反復窒息昏厥”之類稍微像樣的威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