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約斯不想讓他明知是幻覺的想象這么快消失。

    溫德爾看了他一眼，把一只手放在雌蟲的背后，他發(fā)現(xiàn)肢體接觸能讓雌蟲感覺到安心。

    “我還不想回去，如果你不感到寒冷或困乏，能再陪我待一會兒嗎？”溫德爾溫和地詢問，“因為有你在身邊，我也開始明白為什么星空是個浪漫的場景了?！?/br>
    卡約斯沒有說話，他聽見了自己忽然聒噪起來的心跳聲和血液幾乎沸騰的聲音，并對此感到十分不耐煩，因為這些聲音不受他控制地遮蓋了他本來能聽見的溫德爾的心跳。

    多次嘗試平復(fù)無果后，他開口要求：“說話?！?/br>
    溫德爾發(fā)出一聲疑惑的聲音。

    “說什么都行，”卡約斯要求，“大點聲，我不想聽見我自己身體的聲音?！?/br>
    “真專橫，”溫德爾笑了一下，“好吧，我猜你以前在戰(zhàn)場上沒有關(guān)注過這些星星組合在一起會形成什么。我的家鄉(xiāng)管它們叫星座?！?/br>
    星座是斗獸場的孩子們?yōu)閿?shù)不多的，能聽從年長斗獸那里聽到的沒有血腥味的故事，也是他們能看到的唯一類似兒童圖畫書的存在。鑒于所有真正的故事書都被斗獸場的管理人員嚴(yán)格禁止閱讀，因為顯然所有的兒童讀物都會讓十歲左右的斗獸們變得不成熟和心慈手軟。

    溫德爾的手還放在卡約斯的背上。在雌蟲結(jié)實平滑的背肌上，他用這只手勾畫出幾顆星星的位置，聲音輕柔地向卡約斯解釋著這在地球上被稱之為什么星座，背后又有著什么樣的故事。

    在寒冷的天氣中，蟲族很容易變得昏昏欲睡。溫德爾清朗柔和的聲音增長了卡約斯的困意，但雌蟲還是強打精神，把注意力集中在后背的觸感上，安靜地傾聽溫德爾的講述。

    “我沒有在戰(zhàn)場上見過這些排列?！笨s斯自認(rèn)為清醒地說，但尾音輕的飄散在空中，更像是一句半夢半醒間的夢囈。

    “星球的方位不一樣，所以我們看到的星空也不同吧?！睖氐聽栒f，他看向已經(jīng)半闔上眼睛的卡約斯，聽到雌蟲的呼吸聲變得更加緩慢。

    “你困了，我們回去好嗎？”他問。

    “不，我不困，不回去。”卡約斯頑固地說。

    溫德爾眨了眨眼，最近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卡約斯面前的底線越來越低，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他很樂意滿足卡約斯的要求。

    “好吧，我們不回去?！睖氐聽栒f，“那稍微往里面坐坐吧，這里的風(fēng)對你來說太冷了?！?/br>
    對你來說不冷嗎？亞雌的身體應(yīng)該比雌蟲更不耐寒?？s斯這么想著。但他的思維昏昏沉沉地像是陷在泥沼里，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小小疑問，從鼻腔的位置發(fā)出一聲對他來說過于柔軟的聲音，同意了溫德爾的說法。

    溫德爾耐心地等了等，發(fā)現(xiàn)卡約斯的頭越垂越低，呼吸已經(jīng)接近于睡眠時的平緩。

    好吧，他笑著搖了搖頭，靠近這只對自己的靠近毫無防備的軍雌，攬住他的肩膀和腿彎，把卡約斯抱進(jìn)山崖內(nèi)側(cè)避風(fēng)的位置，縱容雌蟲鉆進(jìn)自己的懷里，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他的腿上。

    那件從伽露那里拿來的新衣服還穿在卡約斯的身上，溫德爾把那件衣服脫下來，展開鋪平，蓋在雌蟲的身上?？s斯弓起身子蜷縮成一團(tuán)的睡姿，讓高挑的雌蟲整個消失在衣服之下，在溫德爾和寒冷夜風(fēng)中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半封閉的溫暖空間。

    溫德爾并不怕冷，豹族獸人的特性還殘留在他的身上，讓他對寒冷的環(huán)境有著強于蟲族的抵抗能力。

    他毫無睡意地睜著眼睛，看向不遠(yuǎn)處的夜空。

    星空依舊美麗，閃爍著獨一無二的光輝。

    溫德爾一只手環(huán)住卡約斯和雌蟲身上蓋著的衣服，抬起另一只手，以外面的星空為背景，在半空中勾畫描繪著那些星座的形狀。

    他記不住星座中星星的分布位置，所以剛才講給卡約斯的所有星座，都是眼前的夜空中目之所及能看到的星星。

    都是雪祖星上能看到的夜空。

    可卡約斯在半夢半醒的一句話，突然讓溫德爾意識到一件事。

    原來在這個世界，不同星球上能看到的星星位置是不一樣的，在其他荒星上，這些星座并非以這樣的位置呈現(xiàn)。

    可雪祖星夜空中的星座，竟然和溫德爾在地球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說明了什么？雪祖星和地球之前有什么聯(lián)系，難道真的是他想的那樣嗎？

    溫德爾一直注視著外面夜晚的變化，看著星月移動，黑夜減淡，初生的黎明取代星光鋪滿天空，旭日從遠(yuǎn)方的山頭升起一點輪廓。

    雪山的陽面被完全照亮。

    溫德爾突然注意到一處不同尋常的景象，遠(yuǎn)方的山澗中有一處高高隆起的平臺，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積雪，但和周圍的雪在視覺上產(chǎn)生了斷層。

    一種未知的預(yù)感涌起，溫德爾的心突然開始猛烈地跳動。

    蟲族的建筑物都是尖頂或圓頂，像是昆蟲的甲殼或是孕育著蟲崽的蛋殼，從來，從來沒有方形平頂?shù)慕ㄖ?/br>
    如果他沒看錯，如果那凸起真的是一處平頂。那么，那個正方形的東西就不太可能是蟲族留下的建筑，而更像是人類的造物，一處有著平頂?shù)姆课荨?/br>
    “你還好嗎？”被溫德爾異常的心跳聲驚醒，卡約斯問道。

    溫德爾心不在焉地理了理卡約斯因蜷縮的睡姿而變得凌亂的長發(fā)，眺望遠(yuǎn)方，答非所問：“你愿意載我一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