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

    祝青臣頓了頓。

    “我一直都不贊同，‘不論如何?，打人?是?不對的’這句話?！?/br>
    “我們應(yīng)該區(qū)分，完全出自惡意?的毆打，和，備受欺凌、迫于無奈的奮起反抗?！?/br>
    “陳時川同學(xué)?，在考試之前，就哀求過祁璟；在考試之中，曾經(jīng)努力?地?別過頭去，不理會祁璟的sao擾?！?/br>
    “他已經(jīng)采取了各種各樣的方法試圖躲避，是?祁璟不依不饒、反復(fù)挑釁，才把他逼到了打人?這條絕路上?！?/br>
    “惡果?不是?他一個人?釀成的，是?祁璟、祁璟的父母、陳時川的父母，還有所有南外老師，一起釀成的?！?/br>
    “可是?現(xiàn)在，只讓陳時川一個人?承擔(dān)后果?，是?不是?不公平呢？”

    “我們不能?把打人?這件事情，割裂開來看。”

    “試問，如果?您的同事，連續(xù)十年，像使喚下人?一樣使喚您，動不動就對您進(jìn)行人?格侮辱，甚至讓您跪下給他系鞋帶，您會生氣惱怒，想要打他嗎？”

    “成年人?尚且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的學(xué)?生也只是?一個未成年人?，我們不能?強求他在面對霸凌時，保持頭腦清醒，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br>
    “最后——”

    “陳時川同學(xué)?，是?積攢了十年的勇氣，才揮出那一拳的。如果?我們反復(fù)強調(diào)，打人?是?不對的，不論面對什?么情況，都不應(yīng)該打人??！?/br>
    “如果?陳時川同學(xué)?的反抗行為，被定性為絕對錯誤的，那么我不知道，和陳時川有著相同經(jīng)歷的學(xué)?生，還要積攢多久的勇氣，才能?揮出第二拳。他們是?否會因?為今天的事情，猶豫不決，還沒揮出反抗的拳頭，就被霸凌至死？”

    “到了那個時候，是?否意?味著，我們都是?潛在的霸凌者?幫兇？”

    祝青臣抿了抿唇角，定定地?望著他們。

    幾個工作人?員都沉默了。

    “作為一名老師，這是?我的看法。如果?需要處罰，我作為第二考場的監(jiān)考老師，也是?一個成年人?，我來負(fù)責(zé)?！?/br>
    陳時川急急地?喊了一聲：“老師！”

    “祁璟的醫(yī)藥費、檢查費，以及事后對他的解釋、道歉，都可以由我來?！?/br>
    祝青臣緊緊握住陳時川放在桌上的手，轉(zhuǎn)頭看向他：“不要自責(zé)，也不要內(nèi)疚，老師可以明?確告訴你——”

    “打得好！”

    陳時川抬起頭，對上祝老師堅定的目光。

    原本愧疚不安的心，再一次安定下來。

    坐在正中間的領(lǐng)導(dǎo)長長地?嘆出一口氣，頷首道：“祝老師說的很有道理，誰能?說，肢體霸凌就一定比精神霸凌嚴(yán)重呢？誰能?說，惡意?毆打和奮起反抗，是?一樣的呢？”

    “祝老師、陳同學(xué)?，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的，你們剛才說的話，我們也會認(rèn)真考慮的，所有事情都會有結(jié)果?的?！?/br>
    “事情我們大概了解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鑒于陳同學(xué)?家庭情況特殊，我們會勒令學(xué)?校收拾一間安全的宿舍出來，在事情結(jié)果?出來之前，給陳同學(xué)?居住?！?/br>
    “當(dāng)然，你們也不用擔(dān)心，在事情結(jié)果?出來之前，我們也會住在學(xué)?校里面，有事情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們。這陣子也最好不要出門，要是?還有事情，我們也方便找你們?！?/br>
    祝青臣和陳時川站起身來，朝工作人?員鞠了一躬。

    “好，謝謝各位。”

    卻不料，幾位工作人?員也站了起來，朝他們鞠躬。

    “陳同學(xué)?被霸凌十年，都沒有被發(fā)現(xiàn)，也是?我們的失職。”

    “對不起?！?/br>
    臨走時，祝青臣把一個u盤放在桌上。

    “這是?我入職一個月以來，讓陳時川同學(xué)?搜集的證據(jù)，里面是?一些錄音文件，希望能?有幫助?！?/br>
    “好，辛苦你們了，回去休息吧?！?/br>
    祝青臣帶著陳時川，走出辦公室。

    工作人?員將?u盤插在電腦上，點開第一條錄音。

    祁璟矯揉造作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瓣悤r川，背我去校醫(yī)院，快點?！?/br>
    “陳時川，背我，反正你成績不好，聽了也是?白?聽?！?/br>
    “快點啊！小心我告訴你爸，我身體不舒服，你還不管我，小心他打你。”

    祁璟的聲音，在辦公室里回蕩。

    所有人?都不由地?沉下了臉，表情嚴(yán)肅。

    好家伙，總共就十幾條錄音，十條都是?去校醫(yī)院的。

    這個祁璟，是?每天都要去校醫(yī)院嗎？

    難怪陳時川會忍不住。

    *

    教育局派了調(diào)查組下來，直接駐扎在學(xué)?校里。

    所謂的貴族學(xué)?校，再怎么手眼通天，現(xiàn)在也翻不起浪花來了。

    學(xué)?校給陳時川準(zhǔn)備了住的地?方，就在祝青臣的教師公寓對面。

    祝青臣也不用繼續(xù)監(jiān)考了，他們另外找了個老師頂上去。

    主管內(nèi)務(wù)的老師，負(fù)責(zé)帶他們?nèi)ソ處煿ⅰ?/br>
    折騰了一整天，下午的數(shù)學(xué)?考試都結(jié)束了。

    一路上，學(xué)?校老師學(xué)?生，都有意?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生怕和他們挨在一起。

    事情鬧得這么大，他們肯定都知道了。

    陳時川甚至能?聽見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