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正中間的那個人，年紀有些老了，留著花白的胡子，看著頗為儒雅，應(yīng)該是太醫(yī)。

    跟在太醫(yī)后面的那兩個人，更年輕一些，雖然換了粗布衣裳，手里也提著藥箱，但是眉眼之間，隱隱有肅殺之氣，行為舉止，干脆利落，更像是死士或暗衛(wèi)，而不是藥童。

    顯然是跟著來探查虛實的。

    蕭長旭確實多疑。

    縱使岐王身懷異族血脈，縱使岐王永無即位可能，縱使岐王已經(jīng)被嚇瘋了，他還是要源源不斷地派人過來查探。

    祝青臣毫不懷疑，蕭長旭總有一天會派人過來殺了岐王，以絕后患。

    這個時候，李鉞抓住了一只螞蚱，把螞蚱塞進竹籠子里。

    老太醫(yī)看了他一眼，就下了定論：“岐王殿下這副模樣，確實是……”

    可是他身后的兩個暗衛(wèi)不答應(yīng)，非要讓老太醫(yī)把脈，再看得仔細些。

    李鉞還算有點良心，見這次來的太醫(yī)老老的，沒再把人家撞翻，而是好好地坐在榻上，讓太醫(yī)給他診脈。

    李鉞的侍衛(wèi)解釋道：“老太醫(yī)放寬心，我們王爺不常發(fā)病，有的時候也挺安靜的?！?/br>
    老太醫(yī)顫顫巍巍地靠近，蒼老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李鉞的手：“是……是嗎？”

    老太醫(yī)怕極了，李鉞忽然咳嗽一聲，老太醫(yī)都差點跳起來。

    通常來說，瘋病靠診脈是診不出來的，可他心中緊張，診脈自然也不上心。

    他裝模作樣地把了一會兒脈，然后搖了搖頭，斟酌著道：“王爺這是氣急攻心，血逆上涌，以致顱中血塊淤積，瘋癲無狀?！?/br>
    李鉞低下頭，沒忍住勾了一下嘴角，很快又忍住了。

    這老頭還挺會瞎掰的，說的話一套一套的。

    老太醫(yī)又沉吟道：“若要醫(yī)治，只能效仿前代先賢，開顱取出血塊。不過，老夫醫(yī)術(shù)不精，前代也沒有相關(guān)的醫(yī)術(shù)傳下來。因此，王爺這瘋病是沒法子治了，唉——”

    他甚至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以表惋惜。

    李鉞的兩個侍衛(wèi)也跟著嘆氣，我們王爺好可憐噢。

    兩個暗衛(wèi)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看見李鉞的表現(xiàn)，再聽老太醫(yī)這樣說，已有七八分信了。

    老太醫(yī)再從藥箱里拿了點藥材補品出來，說是陛下惦記著岐王的病，特意讓他拿來的，一行人便準備離開了。

    李鉞的侍衛(wèi)送他們出去。

    臨走時，那兩個暗衛(wèi)不動聲色地環(huán)視四周，似乎要將院落周邊的地形景物都記下來一般。

    李鉞架著腳坐在榻上，神色嚴肅，透過窗戶，定定地看著他們，暗中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兩個暗衛(wèi)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回頭看去。

    下一秒，李鉞又低下頭，搖了搖竹籠子，逗弄被關(guān)在里面的螞蚱：“嘬嘬嘬——”

    大抵是錯覺罷。

    兩個暗衛(wèi)轉(zhuǎn)回頭去，走出院子，任由李鉞的侍衛(wèi)將院門鎖上。

    確認人都走了，李鉞才丟開螞蚱籠子，下了床榻。

    他走到柜子前，拉開柜門：“祝卿卿？”

    祝青臣就靠在柜子里，看模樣又要睡著了，聽見他喊自己，才揉了揉眼睛，抬起頭來：“唔？他們走了？”

    “走了。”

    祝青臣朝他伸出手，李鉞把他從柜子里抱出來。

    祝青臣攀著他的脖子：“李鉞，你演瘋子演得太像了，稍微收斂一點吧，我現(xiàn)在看你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我很擔心我和一個瘋子夫君成親了?！?/br>
    李鉞親了親他的額頭：“那就早點造反，造反了就不用再裝了?！?/br>
    “嗯?！弊Ｇ喑颊?，“我覺得很有必要，為了保護我們之間的感情?！?/br>
    李鉞問他：“那再睡一會兒？”

    祝青臣點點頭：“再睡一會兒?！?/br>
    李鉞要把祝青臣放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又幫他捏捏手腳，免得他在衣柜里縮著，手腳又酸了。

    “祝卿卿，我覺得，我裝瘋也沒什么用了?！?/br>
    “你是說，蕭長旭要對你動手了？”

    “嗯?！崩钽X扭頭看了一眼，“我有預(yù)感，剛才那兩個暗衛(wèi)，不單是來看我的瘋病的，還是來看附近地形的。”

    “那正好?！弊Ｇ喑嫉溃霸旆绰?，造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蕭長旭以為已經(jīng)把你給解決了，結(jié)果你死而復(fù)生，殺到他面前，保管嚇得他魂飛魄散。”

    “我也是這樣想的，這陣子要加強防備，你也要當心，最好別出門。”

    “那可以不出去射箭嗎？”

    “可以?！?/br>
    “好耶……”

    “在屋子里練五禽戲?！?/br>
    祝青臣眼睛一閉，把臉埋進枕頭里，假裝自己睡著了，什么都沒聽見。

    忽然，祝青臣又想起什么，抬起頭：“李鉞，你又剛抓完螞蚱就上床！下去洗澡！”

    李鉞低聲道：“祝卿卿，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很好，反正現(xiàn)在沒有別人?！?/br>
    “萬一他們忽然殺個回馬槍怎么辦？”

    “那你就假裝你在玩水。”

    “不要?！崩钽X一把抱住祝青臣，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確保祝青臣身上每個地方都染上他的氣味，沒有遺漏，“我格外注意了，沒有弄臟衣服?！?/br>
    祝青臣奮力掙扎：“不可以！松手……救命……”

    掙扎之間，祝青臣好像感覺到有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