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頁代碼，因為看不清界面，只能由系統(tǒng)君一行一行地念給他，他慢慢地尋找，跟系統(tǒng)君打著配合，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將修正內(nèi)容敲了上去。

    戴維全部的身心，都撲在了那幾行代碼上面，走火入魔般地琢磨。

    他試了一遍又一遍，最終直把袖扣代碼都背得滾瓜爛熟了，系統(tǒng)里才終于響起了運行成功的提示音。

    戴維狂喜著，他蜷在被窩里，把修好的袖扣貼在唇邊，輕吻著，試探性地呼喚對面：艾倫斯

    第247章

    艾倫斯是先聽見了床邊那些醫(yī)療器械的運作聲響,緊接著意識回籠，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盯著眼前毛茸茸的球形物看了有一陣，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是克萊爾的腦袋。

    艾倫斯起初還納罕了一下，克萊爾放著好端端的床不睡,干嘛趴在他手邊床沿上睡覺。

    他仔細(xì)回想了一番，這才捋順了邏輯

    他犯起病來,差點開槍把自己打死，子彈擦著他的額頭過去了,沒穿透他的太陽xue。

    但他還是昏過去失去了意識，可能是嚇暈了，也可能是累暈了。

    艾倫斯比較傾向于后者。

    這倒不是艾倫斯在給自己膽子小找借口，他又不是頭一回拿槍頂著自己腦袋了，開槍前的思想斗爭,也是很累的!

    艾倫斯慢慢地坐了起來,輕手輕腳下了床，扯過毯子給克萊爾蓋在了身上,他自己躡手躡腳走進(jìn)了衛(wèi)生間。

    他站在衛(wèi)生間的洗手臺邊上，擰開了出水器,從那個方形的出水口里,嘩啦一聲,吐出來一捧透明啫喱狀的水方塊。

    艾倫斯把那些水方塊往臉上一澆,水方塊頃刻間碎成了一汪液體。

    被這清涼液體浸潤過面頰，艾倫斯的意識變得愈發(fā)清明了些,他抽出一塊干凈毛巾來,一邊擦臉，一邊照鏡子。

    水解除塑型后,浸濕了他的臉，同樣也包括他額頭上，包扎槍傷的繃帶。

    傷口沾了水，開始火辣辣地疼起來，艾倫斯干脆直接把繃帶給扯掉，丟進(jìn)了垃圾桶。

    他對著鏡子，審視起了里面的自己。

    艾倫斯的面孔，是一張色彩分明的畫板，白的是臉皮，黑的是眉眼，紅的是額角的血痕、以及剛剛補充過營養(yǎng)劑所以勉強恢復(fù)了些氣色的單薄的唇。

    艾倫斯微微湊近了些，盯著鏡子里的影像，良久之后開口詢問：你這都是在干什么呢?

    艾倫斯直接用毛巾去擦額角的彈痕，已經(jīng)結(jié)了痂的傷口被搓揉開，鮮血沁入了白毛巾，細(xì)碎尖銳的疼痛在他的神經(jīng)上一跳一跳。

    這不輕不重的痛楚，才是真正讓他腦袋清醒的藥。

    太荒謬了艾倫斯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衛(wèi)生間的狹小天地里回蕩了一圈，有些輕飄，像一片透明羽毛。

    于是艾倫斯就把這片羽毛收了回來，看著它緩慢地，浮現(xiàn)出些顏色來。

    融進(jìn)水里的血，也滲入進(jìn)了羽毛里，逐漸染成一縷瑰麗的紅。

    皇帝，將拯救人民的重任，委托在你的肩膀上。而你，卻在因為一點情愛就尋死覓活。

    艾倫斯自言自語著，擦到額角的傷口不再滲血，他低下頭去，開始清洗染血的毛巾。

    他現(xiàn)在的思緒無比鎮(zhèn)靜，頭腦也明晰，他緩慢地處理著手中的毛巾，就好像那是真正的他自己。

    他開始回顧自己的幻覺，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

    艾倫斯忽而開始覺得，自我這個東西，他無處不在。

    站在衛(wèi)生間里的這個是他，鏡子里的那個是他;流血的彈痕是他，染血的毛巾也是他。

    再甚至，他昏迷前所看見的幻覺，坐在泡泡下面開槍的是他，泡泡頂上那個黑洞里爬出來的怪物也是他。

    恐懼絕望是他，尖酸刻薄也是他。

    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個艾倫斯呢?

    因為愛情驅(qū)使他，理智拉扯他，疾病折磨他，三者糾纏、較量的結(jié)果，就是把艾倫斯撕成了碎片。

    死亡線上走過一遭的艾倫斯，現(xiàn)在正將那些碎片，一片一片地，重新粘合揉捏在一起。

    清洗完毛巾的艾倫斯，將它晾在了旁邊的毛巾架上，整理妥帖后，對著鏡子，理了理額發(fā)，拉下來一點，蓋住了那線傷痕。

    艾倫斯想通了、和解了。

    他跟自己承認(rèn)了，去履行他身為子民身為特遣局成員的職責(zé)、保衛(wèi)拯救人民的前提是，他首先得活著。

    保證他活著的前提，是戴維先得安然無恙。

    他就是自私的，他就是得確保自己的小家無虞，然后才能心無旁騖地去拯救大家。

    衛(wèi)生間的門忽然被撞開了，艾倫斯從鏡子里，看見是克萊爾慌慌張張地沖了進(jìn)來。

    他醒來找不到艾倫斯了，整個艙室里翻了一圈，最后在衛(wèi)生間里看見艾倫斯，懸著的心這才一下子放了下來。

    克萊爾走進(jìn)去，拉住艾倫斯的手：哥，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

    艾倫斯回過頭來，幫克萊爾整理衣領(lǐng)：你在這，乖乖的，聽莫里的話。

    克萊爾察覺到了艾倫斯話里的深意：哥你要去哪?

    艾倫斯：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會發(fā)瘋，我要去救戴維。

    克萊爾一時沒轉(zhuǎn)過彎來：我們現(xiàn)在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