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這些作品出售嗎？”他問了出來。

    “不出售，您不是?第一個(gè)來問的，他的所有作品只送人不出售……哈哈，你不知?道他日常生活十分拮據(jù)，但是?作品死?活都不愿意賣?！?/br>
    “問他他也不愿意說……有時(shí)候挺一根筋的?！?/br>
    為什么不愿意賣。那些花瓶。

    他是?追逐月亮的朝圣者，是?填海的精衛(wèi)，身?軀慘遭焚燒，唯有意志拖著身?軀殘留，所有美好的過往，全部寄托在靈魂與思考之間。

    美好的憧憬化為創(chuàng)作靈感轉(zhuǎn)化為作品，一并?注入他殘缺的靈魂，留下銹跡斑斑的烙印。

    不忍褻瀆。

    月亮不可得。

    “梁園……很抱歉，今天我要?先走了?！苯灠雅谱?放下來，他輕輕開?口。

    “沒事，小江哥哥，你有空記得要?去醫(yī)院看?看?，下次復(fù)查我陪你吧！這里人也來的差不多了，不用看?著了……你路上小心點(diǎn)?！绷簣@說。

    “……嗯。”他應(yīng)了一聲，放下指示牌時(shí)，眼角陰影覆蓋而下，掃到了某道身?影，對(duì)上一雙深褐色的眼珠。

    那雙眉眼經(jīng)過時(shí)間的沉淀更加深邃動(dòng)人，溫黎看?向他，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低沉的嗓音隨之傳來。

    “江頌……我們聊聊吧?！?/br>
    梁園在一旁看?看?這倆人，想多嘴問兩?句，但是?看?溫黎的氣質(zhì)并?不像壞人，到底沒有多問。

    “小江哥哥，有事隨時(shí)叫我?！?/br>
    他把牌子?放下來，掌心的冷汗擴(kuò)散而出，心臟遲緩地跳動(dòng)，跟在溫黎身?后，垂眼看?到自己?的影子?，前方的人稍稍停頓，側(cè)眼看?他有沒有跟上來。

    美術(shù)館附近有咖啡廳，兩?側(cè)種了一片向日葵，向日葵朝向陽光的方向，年少時(shí)碰到的天使朝他看?過來。

    他坐在溫黎對(duì)面。

    “……要?喝點(diǎn)什么嗎?！睖乩鑶査?。

    “不用了?！爆F(xiàn)在他已經(jīng)能夠不再停頓的講話?，言語表達(dá)沒有那么費(fèi)勁，可為什么講出來卻費(fèi)了很大的力氣。

    “那我隨便點(diǎn)了，”溫黎抬眼看?向他，視線輕輕掠過，隨之看?向菜單，“拿鐵加淡奶加糖……可以嗎。”

    他沒有講話?。

    服務(wù)員走之后氣氛安靜下來，能夠察覺對(duì)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抬眼，和溫黎對(duì)上視線。

    溫黎盯著他看?，靜靜地開?口，“……我是?收到信之后查到了你的地址，很抱歉以這種方式重遇。”

    “來打擾你，是?想知?道一件事……你最近過得怎么樣?！睖乩枭酝ｎD之后問出來，指尖碰到咖啡勺柄，略微松開?。

    深褐色眼珠掠過對(duì)面青年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有幾道丑陋的疤痕。

    刺目驚心。

    第47章

    “我……一切都好?！苯灣聊涕_了口, 視線里對(duì)面的人表情變得模糊，化成一個(gè)黑點(diǎn)停留在瞳孔中央。

    他說完，空氣中安靜下來?, 溫黎收回了目光, “如果是這樣……那我便不打擾了?！?/br>
    “這是?我的聯(lián)系方式，如果有問題請(qǐng)隨時(shí)找我?！毙揲L的指尖落下，名片放在了桌子上。

    咖啡廳安靜下來?, 江頌看?著那道人影遠(yuǎn)去，從咖啡廳離開, 不過是短短幾十秒鐘的事情。

    “………”他朝窗外看?過去, 很快沒有了人影。

    只是?碰巧來?看?展，然后碰到?了他，所以關(guān)心問候兩句。

    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外面淅淅瀝瀝開始下起了小?雨。

    溫黎出了咖啡廳，越過了公交站臺(tái), 在雨幕中回眸，玻璃窗隔了一層, 看?不清坐在那里青年的面容。

    那樣的一雙眼睛, 像是?雨幕沖洗過的寶石, 不忍心再去觸碰，其?下掩藏著荊棘劃過的傷痕。

    累累疊加在一起。

    “喂, 溫律……什么事？”

    雨幕之中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火光捻滅, 溫黎視線輕輕地轉(zhuǎn)向咖啡廳的方向。

    “沒什么事……這周我要搬家。去不了公司了?！?/br>
    ……

    外面下雨了。

    江頌睜眼從柔軟的床鋪醒來?, 房間里只剩下他一個(gè)人, 他揉揉眼睛, 這次旅行是?每兩個(gè)人一個(gè)房間, 他和溫黎在一起。

    昨天，喝了程飛做的特制飲料, 剩下的事情，他摸摸腦袋，腦殼有點(diǎn)疼。

    記不太清了。

    “溫。黎。”他喊了一聲，窗邊紗窗飄動(dòng)，房間門隨之從外面推開，容貌明艷的少年在門口，手里提了早飯。

    溫黎：“我出去拿早餐了，今天的早餐是?面包牛奶雞蛋?！?/br>
    他下床去洗漱，拿了牙刷出來?。溫黎坐在桌子邊，地上鋪了涼席，不止有學(xué)校發(fā)的早餐，溫黎還買了其?他的。

    蟹黃包，鲅魚餃子，海鮮粥。都?是?這邊的特產(chǎn)。

    他瞅兩眼，坐在桌子邊，盤腿坐在溫黎旁邊，溫黎不吃早飯，他伸手在溫黎面前晃了晃，溫黎在發(fā)呆嗎。

    溫黎扭過頭?看?他，視線在他嘴唇的地方一晃而過，稍停頓才?說，“江頌，刷完牙再過來??！?/br>
    哦。

    他又從溫黎旁邊起來?，去洗漱池漱口，洗完臉抬頭?看?向鏡子，注意?到?自己嘴唇破了，他腦袋里冒出來?問號(hào)，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昨天有人偷偷咬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