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反噬不過是由頭，這百年遭受的錐心之痛豈是區(qū)區(qū)魔種反噬可比？

    作者有話說：

    102、擋一百零二刀

    月的清涼穿透看似單薄的白綺滲入殿內(nèi), 落在謝無祭布滿血紅魔紋的蒼白俊臉，如同刻紅的璞玉，似一觸即碎。

    “唉, 癡兒?！蹦欠侥凶拥穆曇袈灶D, 似嘆息：“如你這般淡然自若，本君莫不是認為天道那桿秤向你偏頗了。”

    “嗤?！币蠹t的血絲順著光潔的下巴濡濕了青年淡色的內(nèi)襯衣襟，抬手隨意擦去, 眼底盈滿了沁入骨髓的涼意, 譏諷出聲：“天道對本尊只有抹殺?！?/br>
    “你如今找上本君絕不單單為了小鍋子魂定與否?！蹦凶佑謬@一聲, 接道：“說吧，可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謝無祭：“九天十六神殿二十四星宮，你有懷疑的女君？”

    謝無祭后脊緊貼門扉，好似這般離少女更近些，如鴿血的鳳眸內(nèi)一片迷霧。

    “你可確定？”男子語調(diào)透著驚詫, 又有些難掩的失望，“那人...當真是女君？”

    “嗯?！敝x無祭渾身已似冰雪一塊, 眼睫低低耷在眼瞼上方，自鼻腔擠出一聲嗯。

    “小菓亦在場?！?/br>
    “本君知曉了?！边^了許久男子才應(yīng)聲, 尾音低低壓著，“至于上清...”

    謝無祭突然睜開雙眼，指骨抵在眉心, 打斷男子，“你如何確定那人與那女君不是一道的？”

    上清...這名諱當真是久違了。

    “絕不會。”此番男子答得很快，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情緒過甚, 掩飾性干咳兩聲, 嚴肅道：“謝小子, 上清前世要至你于死地亦是憂心蒼生, 他與其他人道心不同，絕不會為禍蒼生。”

    男子頓了頓，“無論這女君是誰，她的目的為何，上清絕不會與之為伍?！?/br>
    謝無祭撫著胸口不甚在意地諷刺道：“相傳灶神星君與上清仙君早年生了齟齬，看來也不盡然?！?/br>
    “哼，你小子勿要激本君，當年之事又豈是...罷了。”灶王爺余華語速略略加快，似是看出謝無祭說話的語調(diào)明顯后勁不足，“是不是天道法則的反噬？本君倒有一法可助你...”

    “多謝，但不必?！敝x無祭眼皮再次垂下，眸光移至清白的月光，毫不猶豫地拒絕。

    凡事皆有因果，有因必有果，若是他避開天道法則的反噬，難保不會將之反噬至余菓菓身上。

    “還有，你記著從今往后斷不能再對長蕪那苦命孩子動手?！庇嗳A似躊躇開口，“小鍋子如今已無礙，只待徹底化為本體便可脫離天乾鍋的限制?！?/br>
    謝無祭半張臉隱在門扉背面陰翳處，淡淡冷嗤：“若他不尋死，本尊定不會動他?！?/br>
    余華似被他噎到，忿忿道：“你小子，本君可告訴你了。司命手中這本命書，關(guān)乎天道命理，其上所述之事不可逆轉(zhuǎn)，也不可干預(yù)，先前你已是鉆了空子。此番長蕪這孩子歷劫完畢，是要承九天大道的，你若動他，傷得只會是你在乎的人?！?/br>
    這已經(jīng)是明晃晃的提點了！

    “哦，那本尊亦有一事想問?！?/br>
    “為何小菓下凡時，不偏不倚落在本尊受難之處附近？”謝無祭摩挲幽影戒的手略頓，反問：“她那時神魂不全，蒙昧不知事。莫不是有人刻意為之？”

    余華聲量拔高，“咳咳，你懷疑本君？”

    謝無祭未接話，余華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言語。

    瘦削指尖所覆之處，殷紅的鮮血太過guntang，灼燒著青年的血管，再過內(nèi)府全數(shù)返涌而出，滴滴答答，灑落一地，空氣中滿是血腥氣。

    “小菓...”謝無祭抬了抬眼皮，帶著血色的指尖搭在門扉，不知是否因他此刻五識不清，門外少女拍門的聲音漸低，近乎趨于無聲。

    “咳，謝小子?！边@聲繾綣的‘小菓’聽得那側(cè)的灶王爺渾身不適，頗有些自己種的白菜被拱了的感覺。

    他冷哼一聲：“最后一塊越清玉可有眉目了？”

    謝無祭又沒應(yīng)聲，呼吸漸低。

    沒有得到回應(yīng)，余華的語調(diào)又急促了幾分：“既然上清的圖謀亦在此，你若想同小鍋子此生比目連枝，還是盡快弄清...”

    “深淵底下究竟是什么...？”

    “若非本君不能親自下九天，不然...”

    灶王爺余華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是支撐傳訊符的力量驟然抽離，其眨眼間燃盡，化為飛灰。

    青年的身影倒在冰涼的黑曜石地面，身側(cè)暗色的血已匯聚成一小股，沉積似潭。

    空寂清冷的殿內(nèi)，再無聲響。

    頃刻后，與之相應(yīng)的，是結(jié)界破碎的聲響。

    *

    揚州，黃石城。

    長空寂寥，夜色如墨籠罩這座安靜祥和的城池。

    打更人虔誠地望向城內(nèi)那座最高的建筑，打了個哈欠，儀態(tài)閑適，繼續(xù)提起銅鑼和梆子重重錘下。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br>
    月色將他的人影拉長，一道白色飄逸的身影如電掠過，向著打更人方才神往的方向疾馳而去。

    打更人揉了揉眼睛，待確認自己沒看錯后，眼眸倏而瞪大：“是盟主！踏霖仙尊果真回來了！”

    一切還要從三百年前說起。

    那年天絕谷幻境一事后，眾宗門世家少了門內(nèi)中流砥柱，元氣大傷。而魔界一改式微之姿，北翟王謝無祭一統(tǒng)南北兩魔地界，一時風頭無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