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開手，朝著余菓菓的方向招了招手，意思不言而喻。

    “尊、尊上。”余菓菓心下慌亂，倒吸一口冷氣，不知如何解釋。

    “過來?！?/br>
    謝無祭一定知道自己將沈云霽救了出來，追來了青云宗。

    果然這世間什么都攔不住他，青云宗承襲已久的守山大陣也不過是擺設(shè)。

    余菓菓不知道謝無祭現(xiàn)在來青云宗會做什么，可她現(xiàn)在還頂著第五嬛余的樣貌，決不能跟他說出真相。她想過很多種久別重逢的場景，可絕不是在剛救出沈云霽的這日暴露自己的身份。

    謝無祭會生氣，亦會傷心。

    等她回神的時候，自己已然依言在他對面坐下。

    青年挽著袖管，骨節(jié)分明的手舉起酒盞遞給她，“給。”

    余菓菓接過酒盞置于手心不敢喝。

    “尊上，我...您愿意聽我解釋嗎？”

    “噓...本尊現(xiàn)在不想聽任何解釋?！敝x無祭修長的指尖抵在性感的唇邊，嗓音低沉，眸光流轉(zhuǎn)，道：“陪本尊用一頓膳，便不追究你擅離職守?！?/br>
    他說得是擅離職守，而非私自救出沈云霽。

    余菓菓還在遲疑，思索他話中的意思，謝無祭已然仰面將酒全數(shù)灌入喉間。

    晶瑩的酒液順著光潔的下巴，一路蜿蜒而下，氤濕了胸前的衣襟。

    余菓菓眸光微動，掩飾性地將杯中透明的酒水學(xué)著他那般全數(shù)灌下，卻被嗆了一口。

    等她喝下去才發(fā)現(xiàn)這酒苦到了極致。

    苦味迅速席卷了口腔，從舌尖到舌根都被苦澀麻痹，就像生吞下一根川連。

    她難受地皺著臉，眼角被苦激出淚花，勉力抵著舌尖才不曾失態(tài)。

    “苦嗎？”謝無祭放下酒盞，靜靜看著她，眸中的痛楚幾乎滿溢出來，大手緩緩附上左胸，“可本尊這里很苦?！?/br>
    他的手很好看，指骨分明，青筋微突，泛著淡粉的指甲。

    余菓菓不明就里，謝無祭...是什么意思？

    她開始回想這些日子的相處中是否有言辭暴露了自己。

    “你究竟還要隱瞞本尊到何時？”謝無祭的眸光不冷不熱，亦沒有試探，有的只是平靜，“我已經(jīng)給了你無數(shù)次機(jī)會說出事實(shí)?！?/br>
    說到后來，他將稱呼轉(zhuǎn)換成了我。

    “嬛余..不懂尊上所言何意?！庇嗲懬懬浦脑捳Z十分怪異，心里已經(jīng)開始打鼓，故而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起了變化，她以為是酒意作祟才導(dǎo)致眼前的謝無祭高了幾分。

    謝無祭不說話了。

    雙眸沒有一刻從她身上移開，那雙水洗的黑眸中燃著火光。

    在余菓菓幾乎撐到極限時，他才露出一抹促狹的淺笑，“小騙子。”

    下一瞬，余菓菓眼前天旋地轉(zhuǎn)，待反應(yīng)過來，周身都會淡淡的靈草薄荷香包裹，直侵入心脾。

    而她也在那雙鳳眸的倒影下，看清了自己的真容。

    幻、形、術(shù)、失、效、了！

    換而言之，她主動在謝無祭面前暴露了自己。

    他是故意沒有提醒她的！

    謝無祭的胸膛看似單薄，實(shí)則有力，她被困囿于雙臂之間，雙手抵在他微涼的肌膚上，一時失語。

    可他并不想放過她，目光低垂，眼睫長而密，隨著他的靠近，余菓菓甚至能看清他的睫毛根部。

    謝無祭凝視著她的時候，格外專注認(rèn)真，漆亮的眸光如外間劃過天際的星子，熠熠流輝，他擁著她，埋首于她瘦弱的肩側(cè)，聲音空洞：“小菓......”

    長長久久的嘆息聲，夾雜了三百年來的思念。

    “對、對不起?！庇嗲懬懷劭粲蠠嵋?，內(nèi)心的防線決堤，思念之情亦是噴涌而出，雙手環(huán)著他窄瘦的腰際，微微收緊，重復(fù)著：“阿祭，對不起?！?/br>
    謝無祭聽到這聲又軟又糯的‘阿祭’，渾身震了震，攬著她腰際的手止不住的發(fā)抖，心底僅剩的怨氣霎時煙消云散。

    清淺的黑眸底下血色翻涌而上，只要她回來，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晚風(fēng)透過窗欞，輕輕吹拂著二人身上的酒氣，帶入滿室竹香。

    余菓菓托著他的臉頰，凝著已然化為血色的雙瞳，心下的苦澀比剛才喝下的酒還苦。

    她猝不及防想起鹿靈說他瘋了，時至此刻，她將這份過錯歸咎于自己。

    是她的不告而別，恍若生死相隔，害了他。

    紅唇再動，“阿祭對...唔。”

    聽余菓菓再言致歉的話語，青年直接傾身壓向她，洶涌地掠奪她口中的每一縷氣息。

    過了許久，才緩緩松開她。

    “不準(zhǔn)再說對不起?！?/br>
    “不準(zhǔn)再離開我?！?/br>
    “不準(zhǔn)...害怕我?！?/br>
    帶著暖意的小手托起青年微垂的臉頰，少女眼神堅(jiān)定，似有千言萬語想說。

    終化為一句，“我不會。”

    謝無祭微微松了力道，將她抱入懷中。

    眼底眸光復(fù)雜，似乎夾雜了太多情緒，瑰色的唇角輕輕開闔，隱著自嘲道：“即便我是世人眼中避而不及的魔頭，是惡人，是瘋子，你也不會離開嗎？”

    她道：“不會?！?/br>
    “是嗎？”謝無祭的眸光劇烈震顫，扶在她腰間的手抖得厲害，這些年他變得多疑，患得患失，“即便我手染鮮血，殺人..無數(shù)?！?/br>
    “是?！?/br>
    余菓菓耐心地再度重復(fù)著剛才的話撫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