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節(jié)
隨著肖蘭時在最前方破開從華的一層又一層屏障,兩側(cè)的守宗朔和肖觀策也不斷揮劍驅(qū)趕著身側(cè)的游龍,它們像是一只只被趕進圍欄的羊群一般,衛(wèi)玄序揮起伏誅一刀連著一刀地砍,天上就忽得噼噼落下千千萬萬片灰燼。 天上地暴雨中忽然驚起一道雷鳴,風頭正盛。 忽然,從華的身形顯出形來,冷眼看著眼前四人:“真以為拿了把琉璃劍,便能刺得了我了?螳臂當車!” 下一刻,他的身影忽得一下又消失在空中。 肖蘭時等人頓時失去了方向,驚呼一聲:“小心!” 緊接著,從華詭異的步伐便毫無征兆地閃現(xiàn)在肖觀策的身后,幾乎貼著他的背后,冷聲發(fā)文:“為什么不好好留在元京,偏偏要跟他們?nèi)ホ忂@一趟渾水?肖觀策,這是你執(zhí)迷不悟的大罪!” 語落,黑劍便抵在了肖觀策的脖頸。 肖蘭時轉(zhuǎn)身驚呼:“衛(wèi)曦——!”下一刻。砰! 一道絢爛的光影不偏不倚地砸在從華的手腕上,那柄長劍連著從華的手腕應聲飛出,從華目光微微一滯,緊接著,一團爆炸的銀火對著他迎面撲來。轟——!! 在爆鳴中,肖蘭時挾持肖觀策的肩膀迅速飛離:“你沒事吧?” 肖觀策余驚未定地轉(zhuǎn)頭望爆鳴的方向:“他死了么?” “沒那么容易?!?/br> 緊接著,金燦燦的云霧被天上細密的黑雨打落殆盡,殘屑之中,從華的身影抖了兩下,依舊屹立空中。 他用手輕描淡寫地彈了彈身上的鎧甲,抬起那只斷手輕輕一揮,四面八方的鬼氣便向他襲來,又重新長成了一只完好無損的右手。 他陰沉地望著衛(wèi)玄序,輕蔑道:“小瞧了你們。我不會再手軟了。”說著,他立刻又開始在空中閃成斷裂開的黑霧,肖蘭時見狀疾呼:“陣型!”可當他剛說完,不遠處的守宗朔便口吐鮮血,搖搖欲墜地落下去。 “宗朔——??!” 下一刻,從華才持劍現(xiàn)出身來,拿指頭在空中點著:“三?!?/br> 肖蘭時立刻又大喊一聲:“衛(wèi)曦!無毛兄!繼續(xù)陣型,我在前面!” “好!” 兩人會意,衛(wèi)玄序即刻補足了守宗朔缺失的那一角。 可緊接著,空中再次漂浮起從華冰冷如鐵的聲音:“二?!?/br> 肖蘭時心中猝然一抖,他連忙攢起一團火焰向聲音來源轟去,可也只是掠到了飄浮著的一條黑龍。 肖觀策轟然落地! 瞬息之間,便只剩了肖蘭時和衛(wèi)玄序二人! 肖蘭時緊急喊著:“衛(wèi)曦!他不是在飛,而是在借助青鳥的力量扭動著時空!” 緊接著,冷雨里輕笑一聲:“才發(fā)現(xiàn)么?” 衛(wèi)玄序忽得閃身到肖蘭時的身側(cè),低語兩聲,兩人便立刻向兩側(cè)分開,從華的目光在兩人之中瞥了一眼,嘲弄地勾起嘴角:“在拖延時間么?” 語落,從華立刻舉起長劍,幾百條盤旋的黑龍從他的身后逸出,猩紅著兩只眼睛飄向四方,他一聲令下,游龍便隨他猛沖向衛(wèi)玄序。 “何必這么多余?!?/br> 黑色的游龍在空中被大雨淋得渾身濕漉,散發(fā)出腥臭的味道,在從華閃身的一瞬間,那幾百條游龍便猛地向空中撞去,合成一張巨大又猙獰的臉,亮著獠牙向衛(wèi)玄序咬去。 衛(wèi)玄序屹立在空中,巍然不動。 從華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忽然間,砰! 黑龍的血盆大口撞在青銅柱上。 而衛(wèi)玄序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華皺眉四瞥,最終將目光定于宮殿正中,隨手刺去一道劍塵,那青銅墻面前便現(xiàn)出肖蘭時。 肖蘭時身上的銀色已然變成暗黑,其中還有紅色的血光隱隱閃現(xiàn)。 他緊盯著從華,兩人四目相望。 從華略偏了偏頭,平靜望他:“你以為憑借青鳥在你身上殘留的力量,便能殺得了我了么?” 對面肖蘭時用拇指楷掉嘴角的血跡,肆意笑:“就算一點。那也夠了?!?/br> 從華眼底微動。 肖蘭時瘋狂催動著內(nèi)丹,火焰燃燒得愈加旺盛,四周的烏云也染上斑斕的色彩。先是他的四周,而后是幾丈,最后整個青銅宮殿里的烏云都被染上了灰紅的顏色。 他躲在一處,緊盯著面前的時空被割裂成一張張碎片,從華圍繞在其中,仿佛身處鏡湖。他獨身在碎片中四望,而肖蘭時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衛(wèi)玄序身上。在一處絢爛的火云后面,衛(wèi)玄序手里緊握著伏誅,在暗處對準了從華的脊背。 肖蘭時緊張地cao弄著破碎的空間,背后因緊張而不住地發(fā)冷。 他與衛(wèi)玄序?qū)σ曇谎?,就在衛(wèi)玄序伏誅高舉起的一瞬間,肖蘭時在從華身邊埋下的銀火立刻一聲聲爆開。 轟轟轟轟轟——?。?/br> 天上的大雨似乎也為止一頓。 幾息后,爆鳴聲緩緩停下,在面前依舊揚起的絢爛煙塵中,肖蘭時緊張地望著地下:“結(jié)束了……?”忽然。 空中冷不丁又響起從華的笑聲:“一?!?/br> 肖蘭時的瞳孔霎時間收縮,就當煙塵消散的一瞬間,他望見遠處倒在伏誅劍下的衛(wèi)玄序。還有從華驟然間逼近的冰藍色瞳孔。砰——從華手中的長劍不偏不倚地刺入了肖蘭時的胸膛。 一瞬間,冷意瞬間從肖蘭時的頭頂向下澆了個遍。他不可思議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從華,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想要叩問。 可從華吝嗇于時間。 長劍猛地從他胸口拔出,“噗”地一聲悶響,肖蘭時就像只斷翅的飛鳥般墜落。 凄慘的雨里,四人的鮮血在水里散開。一片狼藉。 鮮血順著水坑一直飄到了不遠處的石頭底下,躲在后面的宋石,把眼睛瞪得渾圓,雙手抱著俞稚昭。害怕得在抖。 他強忍著眼淚,絮絮不停地念著一遍遍:“肖肖……公子……” 可肖蘭時和衛(wèi)玄序倒在血泊里,聽不見他的呼喚。 緊接著,宋石抬起頭,望向高空,從華一身黑甲依舊完好無損,他閑庭散步般地從空中漫步而下,拾起衛(wèi)玄序身邊的伏誅劍,拿在手里似是把玩兩下。 旋即對著肖蘭時說:“是把好劍。” 說著,他緩緩蹲下身,蹲在肖蘭時的身邊,俯身望著他:“肖月。你看吧,我就說,你會死在我的前面,你還不信。” 肖蘭時趴在冷雨的泥里,發(fā)絲凌亂間瞪著一只眼睛,似乎想要起身:“王……王八蛋……” 聞聲,從華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輕輕把伏誅劍放在肖蘭時的面前,而后用指節(jié)彈了兩下:“我就放在這兒。但你還拿得動么?” 肖蘭時憤恨地盯著伏誅,顫抖著手臂前伸,但胸口的傷實在是太痛了。他的手指剛碰上劍柄,怎么握也握不住。 見狀,從華伸出手,極其溫柔地摸著他凌亂的頭發(fā):“睡個好覺?!?/br> 忽然間,他起了身,漆黑的云霧重新在他手中凝結(jié)成堅硬的長劍,他好整以暇地對準肖蘭時的腦袋,眼神一瞬間又變得可怖。 宋石的眼里噙滿了淚水,袖下緊握的指甲已深深刺入皮rou。 沉重的長劍就要刺下。 肖蘭時必死無疑。 “不行……不行……” 肖蘭時依舊死盯著眼前的伏誅,拼盡全力想要將它握起。 突然,他的耳邊爆出一聲怒喝。 肖蘭時愣了一下,在下一刻他才反應過來,那是影子的聲音。 他從身后死死抱住從華,在哭著吼:“快!你們他媽的快點!!還有個活著喘氣的沒有?!青鳥在他左胸第二根肋骨下??!要是偏了一點兒,老子他媽的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從華暴怒的聲音喝起:“花影?。?!放開?。。》攀郑。 ?/br> 影子幾乎是沙啞著喉嚨在吼:“我不??!你他媽的不知道你自己的后背都爛成什么樣了??!這么下去你會死的!你的什么狗屁大道,我權(quán)當是你高興才跟著你的,現(xiàn)在看來你說的那些都是狗屁!你就是要害死你自己!!他媽的,其他的什么我都管不了,我不許你死,你就不能給我莫名其妙丟了命??!” “花影?。?!” “你們他媽的能不能快點——?。?!” 兩人的吼聲震耳欲聾,肖蘭時趴在地上四望,周圍除了自己,似乎都已昏死過去,他咬著牙剛撐起身子,腰間的一陣劇痛立刻又將他捶打倒地。 “嘶……媽的……”肖蘭時攥著拳頭痛罵。 正當這時,另一側(cè)忽然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跑聲,他不可思議地望過去,只見小石頭,哭著沖出來,臉上的表情實在太過復雜精彩,肖蘭時瞪大眼睛,一時間不知道那說那是悲傷還是喜悅。 “小——” 他剛開口,宋石已經(jīng)哼哧一下舉起了伏誅,以一種被氛圍感染了的破天吼聲:“刺哪兒??。 ?/br> 影子禁錮著從華,露出他的胸膛:“左胸第二根肋骨下!!你要是——” 從華極盡掙扎:“花影,你要是——” 兩人的話疊在一起,都沒說完。噗。 世間的一切聲音似乎都停在了伏誅刺進從華胸膛的一瞬。 天上的黑云開始rou眼可見地消散著,瓢潑的黑雨瞬間停止了肆虐,無數(shù)道黑煙從從華的七竅里飄出,他身上的鎧甲噼噼啦啦地碎成粉末,他痛苦地低吼著一聲又一聲,如刺耳的兩塊磨石。 影子哭著從身后一手纏上他的腰肢,一手捂住他的眼睛,將他深擁進懷里:“小華,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不痛了,你再堅持一下?!?/br> 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從華的脖頸。 仿佛受苦受難的是他。 幾息后,青鳥徹底自從華的身體里剝落而出,在空中迷惘地頓了兩下之后,手臂一揮,剛才消失的漆黑通道又重新撕裂在空中。 “這里一點兒都不好玩。姑奶奶再也不來了!”她對著地上的從華咒罵一聲,旋即便縱身跳進了通道。 一瞬間,那口便吞了她。 肖蘭時和宋石兩兩相望:“真的……離開了么?” 緊接著,宋石擦掉眼角的淚,連忙跑到肖蘭時的身邊,謹慎地將他攙扶起??碧搅酥車?,除了重傷之外一切無恙。 從華還是沒下死手。 在影子絮絮不停的“嗚嗚嗚”聲中,肖蘭時摟著宋石的肩膀,一瘸一拐地站在青鳥消失的地方。 他往底下望去,忽然,一陣驟起的疾風猛地吹來,要不是宋石在一旁,幾乎就將他連人整個掀翻,風里還帶著股血腥味,肖蘭時說不上來那是什么,只覺得像是陳舊的胡椒一樣刺目。 他強睜開雙眼,想要看清通道的盡頭是什么。 緊接著,一道閃電雷鳴接連而至,像是自地底深處迸發(fā)的低吼,肖蘭時發(fā)誓,他在這個世界見過的所有響雷都不及那一聲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