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宋燁瞠目結(jié)舌。 清堂也靜悄悄的。 宋燁有些緊張:“他……茂叔,什么茂叔?你還派其他人和肖月一起去了嗎?” 衛(wèi)玄序凝重地看向宋燁:“宋伯,我是不是不該讓他去后林?” 宋燁連忙道:“曦兒,你別擔(dān)心。他既然能傳遞消息出來,想必應(yīng)該是沒什么大礙,聽他語氣這么輕松,說不定又是他什么鬼主意?!?/br> 衛(wèi)玄序搖搖頭:“不是,我是說,肖月會不會樂不思蜀了?” 宋燁本想矢口否認(rèn),可猛然一想起肖月口中那些“昌叔”、“茂叔”,突然也不確定了,他小心開口:“你要不……問問他?” 片刻后,衛(wèi)玄序緩緩開口。 “肖月,你怎么樣?” 咻。 - 后林,屋內(nèi)。 肖蘭時忙道:“茂叔,你聽見了吧?他向我問好呢,這下你總該相信我了吧?” 程茂緩緩把匕首放在桌上:“暫時信你。你要找什么糧?” 肖蘭時手一揮:“茂叔你先別管我了。你又是為什么被抓到后林?” 程茂面露悲色:“你也知道,盧申原也是舊東城人,后來投了匪,成了后林一片天,可舊東城一直被盧申他看做自己的地盤。舊東城占地廣大,李家李許要把舊東城修整成和其他五城貿(mào)易的商道,督守府就把這塊地劃給了他,由他興建?!?/br> “李許為了防止盧申人馬的侵?jǐn)_,請了衛(wèi)玄序替他鑄作真氣高墻??珊髞硭罴也恢v理,凡是在他規(guī)劃中的土地,一律夷為平地。鄉(xiāng)鄰們無家可歸,向督守府訴訟無門,也越不過高墻,只能在蕭關(guān)四處流浪。那盧申進不去舊東城,就更加肆意盤剝四散的流民,前幾日不巧被他抓來此地,強迫鄉(xiāng)黨們同他一起做匪。” “我深知衛(wèi)公子為人,他絕不會和李許一道爭名逐利,可我一人知實在無用,舊東城的不少人已將衛(wèi)公子和李許視作一黨,他也是身陷囫圇之中啊。他雖幫助舊東城鄉(xiāng)民安頓,可以他一人之力也是有限,不少鄉(xiāng)鄰依舊掙扎在生計之中?!?/br> 肖蘭時細(xì)細(xì)聽著,怪不得范昌帶著幾個人,那么輕輕一鬧,就能掀起那么大的風(fēng)波,原來是因為舊東城之故。 他點頭道:“自從李家燒平了舊東城,我就入了煙柳巷,所幸jiejie們都喜歡我,教我唱曲給我買吃食什么的,jiejie又溫柔又漂亮,哪天我……”說著,他瞥見程茂那古板的臉上一皺,連忙收住。 他頓了頓,轉(zhuǎn)而又問:“茂叔,剛才放你們逃走的那個小兄弟人呢?” 程茂卻一臉茫然:“什么小兄弟?” 肖蘭時一怔:“你們不是里應(yīng)外合才逃出來的嗎?” 程茂卻道:“你在說什么?” 突然,門外炸開一聲尖銳的鳴笛,刺耳的高音盤旋在黑夜里。霎時間,剛剛平息下來的村落又變得躁動不安,火把一個接著一個亮了起來。 門外看守高聲叫道: “肖爺!不好了!還有一頭羊沒歸圈,盧頭現(xiàn)在帶人滿村地抓呢!” 第19章 他是條瘋狗 話音剛落,程茂推門就要走,被肖蘭時眼疾手快拉住了。 “你干嘛去?” 程茂義憤填膺:“就算我走不出這后林,我也得拉上幾個做墊背!” 門已經(jīng)被開了一半,肖蘭時連忙抱著他的腰,兩腿蹬直了往后拽:“不不不,茂叔你先別沖動,有話好商量?!?/br> 程茂伸長了脖子,牟足了勁往外沖。 突然,一個人影探過來:“肖爺?您屋里怎么了?要不要小的幫忙?” 肖蘭時心中一緊,細(xì)胳膊細(xì)腿上繃緊了全部的肌rou,內(nèi)丹運轉(zhuǎn),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往后一搬。 嘩啦。門扉又被合上。 人高馬大的程茂被肖蘭時拽進屋里來,他也是一驚:“你怎么把我拉進來的?” 肖蘭時嘴角一抽:“……信念吧?!?/br> 旋即開門探出個頭去,對看守說:“小兄弟,你先行一步,我稍后就到。” 看守點頭答應(yīng)了,身影消失在籬墻后面。 肖蘭時看回程茂:“茂叔,凡是被抓來后林的,只有兩條路,要不是被殺,就是做匪。自從盧申被趕出舊東城之后,現(xiàn)在他糧食、人馬都緊缺得很,否則他也不會把你們關(guān)這么久?!?/br> “來,茂叔你這么架著我。”說著,肖蘭時把程茂胳膊一架。 程茂眉頭緊皺:“你要干什么?” 肖蘭時偏過頭,狡黠一笑。 “給盧申演場大戲?!?/br> - 村落的另一角,盧申提刀四處翻找,身后跟著范昌和幾個隨從。 忽然,順風(fēng)耳疾跑來:“盧頭!范爺!那羊找到了!” 盧申一聽,喝道:“還不快抓!” 順風(fēng)耳支支吾吾,看看盧申,又看看范昌:“可……” 盧申煩躁地瞪過去,眼神像是立刻要刮了他。 順風(fēng)耳嚇得一個踉蹌,高喊:“可他把肖爺給劫了!” 盧申:? 范昌:還有這等好事! 話音剛落,范昌cao起袖子就說:“豈有此理!我立刻帶人去砍了那畜生!” 盧申雙目微狹,伸手擋在他胸前:“畜生是誰?羊。還是肖月?” 范昌一怔:“當(dāng)、當(dāng)然是……” 突然,一聲急促的呼喊聲響起。 “救救我救救我!”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個高大得像山一般的男人,手持一把匕首,正劫持著肖蘭時向這里走來。 程茂人高馬大,肖蘭時站在他身邊一比,顯得實在弱小。 要不是手里的刀,更像是爹帶著兒子出來踏青。 肖蘭時故意扯開了自己的衣襟,弄亂了頭發(fā),為了演得逼真,他還讓程茂在他臉上揍了一拳。 結(jié)果就是有點后悔。 因為臉上的淤青太疼了,肖蘭時眼淚不用激都涔涔地往下淌:“盧頭,救我?!?/br> 盧申走上來,手中刀柄緊了又緊。 程茂與盧申十米對立,百十號匪賊迅速舉著火把圍過來,將幾人圍成了個圓圈,火星爆裂的聲音噼里啪啦響成一片。 匪賊們個個緊盯著包圍圈中的程茂,手中的武器死死地握在手中,身體向前拱起,只等盧申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像餓狼一樣撲過去,用利牙將敵人撕碎。 冷風(fēng)四面八方地亂吹,空氣里已經(jīng)淡了的血腥味突然又涌上來,剛才那幕廝殺好像不過只是一場前戲的落幕。 盧申打破沉默:“我記得你。你叫程茂?!?/br> 程茂惡狠狠瞪回去:“盧申,你草菅人命,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yīng)?!?/br> 盧申突然笑了:“程茂,你我也算是舊鄰。舊東城有一條規(guī)矩,我想你不是不知道?!?/br> 說著,他高居起手臂,周圍黑壓壓一片的小匪立刻壓彎了身子,如同數(shù)百支滿弓的箭,齊齊對準(zhǔn)孤立無援的程茂。 “像我們這樣的人,一生下來就只有兩條路。要么像畜生一樣被搶光,要么就去搶光別人,誰都逃不掉。你看,只要我手輕輕一揮,他們就會把你剁得連渣都不剩?!?/br> 盧申緩緩放下手臂,小匪們也漸漸放松了身子。 緊接著,盧申上前兩步:“但要是你點點頭,你就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不好嗎?” 突然,肖蘭時看見他披風(fēng)下的手微動,立刻反手戳了程茂兩下。 程茂退后兩步,大喝:“別動。” 盧申披風(fēng)下的手果真停住。 見狀,被程茂提在身下的肖蘭時止了淚意,眼底微不可察地閃現(xiàn)出一絲驚喜。 他猜的沒錯,盧申現(xiàn)在太缺人了。 自從舊東城被李家占去之后,他盧申的后林賊就幾乎斷去了吃穿的來源,正在他虛弱之際,把持后林一半人馬的范昌這個人,一向野心勃勃,恐怕正是這個時候他心里動了念頭,想取而代之。 為此盧申迫不及待要找個能遏制范昌的人,哪怕是現(xiàn)階段撕咬他兩口都是好的。 只是肖蘭時一直想不通,為什么盧申要選擇自己。 他冷冷瞥了一眼周圍,當(dāng)年后林的七梁八柱早已被蕭關(guān)大族打殘,聚集到這里的盡是哀兵敗甲、老弱病殘,他忽然明白了。 盧申已經(jīng)被逼到了山窮水盡。 緊接著,肖蘭時狡黠一笑,低語:“茂叔,不如留在這里,一起跟我干票大的吧?” 程茂沒聽清,剛要皺眉。 肖蘭時突然:“盧頭,茂叔我也認(rèn)識。” 盧申看向他。 程茂架著肖蘭時的力道略松了松。就像方才與他商量好的,先假意綁了他,等他開口牽制盧申,想辦法讓自己逃出去引來衛(wèi)玄序。 可在他卸力的那一瞬間,肖蘭時立刻從他胳膊底下溜了出去。 “肖月你——!” 肖蘭時站在盧申身后,彈掉肩上的灰,臉上掛起純善的笑容:“嗯。我騙你呢。要不然你在我屋子里就會把我殺了,我哪能打得過茂叔你?” 程茂氣得雙目睜裂,發(fā)了瘋揮刀:“肖月!你這畜生!” 盧申手中真氣乍現(xiàn),一掌拍在程茂腰間。霎時間,巨大的力道將身體本就虛弱的程茂掀翻在地,連退了數(shù)米后重重砸在地上。 盧申高舉手臂:“你們還看什么?誰把他宰了,我重重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