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讀完，我說要去南方打工，我就是想掙錢。我奶奶舍不得我。我爸讓我打工了給他多寄點錢。那時候我真的想把我奶奶接走，再也不要見到他。他這樣的人怎么配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是我爺爺沒了，他怎么不去死?！?/br>
    單玉雪說著說著，留下兩行淚。她吸吸鼻子，擦掉眼淚，哽咽地說，“那時候剛好有個堂叔在市里烤面包，需要招小工。聽說我家的情況，知道我不念書，問我愿不愿意跟他干?！?/br>
    “那會兒只要有錢就行，什么活我都愿意干。一個月給我500塊錢，包吃包住，一個月休3天。我堂叔人好，允許我把假期攢著一起用。我基本上一個月回一次家，在家呆上三天陪我奶奶?！?/br>
    “我第一個月拿錢，特別激動。”單玉雪回憶到這里，臉上帶著笑容，“那時候秋天，比現(xiàn)在暖和點。我給我奶奶買了一身新衣服。我奶奶特別特別高興，夸我有出息?！?/br>
    “我爸問我要錢，我沒給。我沒錢給他。我偷偷給我奶奶塞了200塊錢，讓她平時買rou吃。誰知道我爸竟然把錢偷了去打牌，我奶奶都氣哭了。她給我打電話說，讓我以后別給她錢?！?/br>
    “我做了五年小工，堂叔看我勤快，每年都會給我漲點工資。后來，大家不再只吃烤雞蛋糕，要吃小蛋糕，吃蛋撻。堂叔要送店里的人去外地進修，我也報名了?！?/br>
    “每年我都會去學(xué)習(xí)，做了面包十三年。前幾年，堂叔那邊工資改革，做面包的師傅不再每個月拿死工資，而是底薪 營業(yè)額分成。我們店的生意很好，我每個月都能拿到幾千塊。到今年三月份，我手里攢了十幾萬?！?/br>
    “我奶奶去年確診是老年癡呆，總得人照顧著。我有時候想想真的是很不公平。我爺爺奶奶那么努力的生活，得了病，他那樣爛泥扶不上墻，卻是健健康康的。真的是命硬。

    “我不想一個月回家一次，就辭掉了那邊的工作，在鎮(zhèn)上開了個面包屋。鎮(zhèn)上租金不貴，我的店又是唯一一家面包店，這兩個月的收益還不錯?！?/br>
    “我每個月給我爸1000塊錢讓他看著我奶奶。要是他出去打牌，把門鎖上就行，我奶奶一個人也可以呆在家里?；蛟S他把奶奶帶上，讓我奶奶出去看看熱鬧也行。我雇了隔壁的嬸子，中午給他們送一次飯。早晚飯我在就是我做?！?/br>
    “許是拿著我的錢，也可能是人老了，思想變了。他這幾個月把我奶奶照顧得還算可以。我雖然恨他，巴不得離他遠點，但是我得承認和他住在一起是有好處的。起碼沒有房租，找他看顧我奶奶要更便宜些，能讓我經(jīng)濟上少承受些壓力。這幾個月我手里沒什么錢?！?/br>
    “大前天，他吃完早飯出門打牌，忘記鎖院子門，也沒把我奶奶帶上，我奶奶自己跑出去了。我們整整找了兩天，找得我都快絕望了。我奶奶可是我唯一的親人?！?/br>
    “還好你們給我打電話，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辦。”

    聽完單玉雪的講述，坨坨跟著嘆了口氣。三百多年來，他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么懶、這么不負責(zé)任的人。不掙錢怎么能行呢？不吃飯不花錢了？連他這個山上下來的小妖怪都知道掙錢的重要性。

    “你爸真差勁。”小叢小聲說。

    單玉雪沒有接這個話。說他差勁有什么用，也奈何不了他。與其總想總生氣，不如選擇不在意，選擇忘記，這樣自己也算解脫一點。

    “經(jīng)過這次的事情，我發(fā)現(xiàn)他這個人實在是靠不住。我決定帶著我奶奶重新租個房子，找個大嬸白天照顧?！?/br>
    “本來想圖點便宜，現(xiàn)在想來，圖這便宜可能會損失得更大?！?/br>
    “今天下午我就去找房子。”

    云善被太陽曬得很熱，自己把帽子拽了下來。兜明怕他冷著，給他戴上帽子。云善偏著腦袋看兜明，又把帽子摘了。

    “你干嘛？”兜明戳戳他的小臉。

    “啊?！痹粕茖χ?。

    小叢摸摸云善頭頂，發(fā)現(xiàn)上面全是汗，他拿過小車下面的小毛巾給云善擦了腦袋，又給他把衣服拉鏈拉開一點。然后從云善手里拿了帽子哄他，“我給你拉開衣服了，你把帽子戴上。”

    兜明把云善小車上的遮陽蓬弄起來一點，遮了一半。云善自己仰著頭看了會兒，轉(zhuǎn)頭也能看見哥哥們，他倒是沒什么意見。

    “你們對蛋糕還有什么要求嗎？”單玉雪問坨坨，“我可以畫一些花樣?！?/br>
    “有什么花樣？”兜明問。

    “鮮花，天鵝，餅干，水果，動物形狀的巧克力?！眴斡裱╆种割^給他們數(shù)。

    “我們要鮮花。”小叢說，“你能多畫幾朵花嗎？云善很喜歡花的?！?/br>
    “當然可以啊?！眴斡裱┮豢诖饝?yīng)了。又問兜明和坨坨，“你們想要什么樣的？”

    兜明不挑，“鮮花就好。”他除了愛吃rou，對吃食沒有其他愛好。

    “我也鮮花的就好。”坨坨說。

    “那你們明天下午來吃?！眴斡裱┱f，“上午我得烤面包?！?/br>
    “好的?！毙⊙謧凖R齊點頭，看著單玉雪站起來離開。

    “要是有那樣懶的妖怪一定修不成人形?！臂幺缧÷暤馗袊@。

    小叢說，“那么懶肯定連妖怪都做不成?！?/br>
    坨坨點頭，“你說得對。這么懶，連靈智都修不出來?！?/br>
    妖怪們繼續(xù)在院子里邊曬太陽邊勾毛線卡子。云善躺在小車里已經(jīng)呼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