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此刻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這句話里隱含的nongnong占有欲，池驚瀾卻敏銳地聽了出來，他愣了愣，卻什么也沒有提醒，而是輕輕點了點頭，開口：“好?！?/br>
    凌榆高興地應(yīng)了一聲，走回床邊坐下，仔細(xì)打量了一眼屏幕對面的池驚瀾，見他表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一點，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氣，笑著開口：“樂樂，你這是在種蘑菇嗎？”

    ……

    種蘑菇？

    池驚瀾后知后覺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姿態(tài)，耳根一紅，默默把自己從被子里掏了出來。

    池驚瀾的房間里沒有開燈，凌榆借著手機屏幕反射出來的光芒把視頻另一邊的少年的動作收入眼底，沉默一瞬，突然開口：“樂樂，你還好嗎？”

    今天他的比賽結(jié)束得要早，他全程看了池驚瀾的比賽和之后的頒獎典禮，總覺得少年表現(xiàn)出來的平靜像是爆發(fā)前一刻的火山，是一種克制到了極致的情緒，讓凌榆總想穿過屏幕抱抱他，可惜他沒辦法做到。

    他當(dāng)然知道池驚瀾的身份，也當(dāng)然知道以池驚瀾的堅韌一定能自己邁過這一道坎，可一個人太累了，凌榆心疼。

    所以凌榆在自己比賽結(jié)束明早應(yīng)該和隊友一起回國的情況下跟教練打了個申請，以回去加練的代價申請到了一天假期，正好夠他第二天過來看了池驚瀾的表演滑再跟花滑隊一起回國，又在此刻池驚瀾給他回消息的一瞬間趁他還沒有反悔眼疾手快地?fù)芡穗娫挕?/br>
    之前的幾句對話可以說是活躍氣氛，但池驚瀾這個動作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xiàn)，凌榆不傻，他看的出來，所以他還是沒忍住，直接問了。

    雖然以池驚瀾的性格大概率會回答他沒事，但凌榆總希望池驚瀾可以偶爾不用那么堅強。

    屏幕里的青年無比認(rèn)真地看著自己，池驚瀾有些怔愣，不知過了多久，他垂眸輕聲開口：“……不太好。”

    的確，如果是從前的他，絕對會回答一聲“沒事”，但要是從前的他，這時候也不會接別人的電話，何況這甚至是他自己先提出的，既然發(fā)消息的那一刻就作出了決定，此刻他為何還要畏畏縮縮？

    將真實情緒說出口的那一刻的感受池驚瀾無法形容，突然卸下焊在身上太久的偽裝，他既輕松又感到十分不適應(yīng)，但還好電話另一端是凌榆，讓他能忍耐住這種坦誠的感受。

    這無關(guān)情愛，只是凌榆知道他的身份，又同樣作為頂尖的運動員能理解他的感受，恰好是最合適的那個人而已。

    凌榆聽到池驚瀾的回答錯愕了一瞬，又欣喜又擔(dān)憂，欣喜池驚瀾的敞開心扉，擔(dān)憂他都這樣說了心情是得有多不好，他看著池驚瀾，小心又認(rèn)真地開口：“網(wǎng)上那些不好聽的評論你不用關(guān)注，你也不要自己憋著，難過可以說給我聽，說出來會好受很多?！?/br>
    池驚瀾慢吞吞地伸手打開了床頭的壁燈，橘黃色的暖光鋪下來，為少年渡上了一層淺淺的亮光。

    他撐著下巴靜靜地聽著凌榆說話，隨后眨了眨眼，開口：“網(wǎng)上的評論？我沒有看，但我能猜到他們會說些什么?！?/br>
    “大抵是些說我表情太平靜，合照也不合群，輸了冠軍沒什么表情，看起來就沒有體育精神，還拒絕賽后采訪，輸不起之類的話，對么？”

    凌榆沉默，但他的沉默也代表了回答。

    總有些人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運動員拿冠軍是一件輕松地如同喝水一樣的事，只要沒拿到冠軍就認(rèn)為他們是罪大惡極，開始站在制高點指手畫腳亂吠一通。

    “不用在意他們，這只是小部分腦子不好的人說出來的，還有很多人支持你?！绷栌苷f，眉眼間帶上了對那些人的厭惡，一瞬間鋒芒畢露。

    這張臉還是適合這樣的表情，池驚瀾不合時宜地想，突然輕笑一聲，搖了搖頭道：“沒事，你知道的，我見過比這更不好聽的言論，我不在意別人說什么，何況這一次，他們批評地并不是完全沒有道理?！?/br>
    “嗯？”

    “這半年來，我太傲慢了。”池驚瀾目光變得有些悠遠(yuǎn)。

    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對任何人說出這件事，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不會理解，知道他身份的至今也就三個人，而對延哥和嫂子說也只會讓他們擔(dān)心，那就只剩下一個凌榆。

    在剛接通視頻通訊的時候，他都沒想到自己會坦誠到如此地步，但此刻順其自然，他想說，便開口了。

    凌榆乍一聽到池驚瀾這句話有些震驚疑惑，但隨著屏幕對面少年緩緩道來的清冷嗓音，表情逐漸認(rèn)真嚴(yán)肅了起來。

    池驚瀾把他為何覺得自己傲慢的原因和證據(jù)剖析完畢，也就是之前他在比賽結(jié)束后的心中所想，而后眼尾染上一抹嘲諷的譏笑，緩緩開口。

    “我上一次沒有拿到金牌的比賽……你應(yīng)該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比賽，事實上我潛意識里并沒有認(rèn)為那場比賽我輸了，甚至于我是認(rèn)為那場比賽的冠軍是該屬于我的，只不過某些裁判的嘴臉太可笑了而已，而后來，那場比賽給我留下的印象也只剩下了后來的那片血紅色?！?/br>
    “但因為有那一場沒拿到金牌的比賽，導(dǎo)致我以為我早已做好了輸?shù)臏?zhǔn)備，卻沒想到當(dāng)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犯下了如此巨大的錯誤……凌榆，你說，這是不是確實有些可笑？”

    “不，不可笑?！绷栌軘蒯斀罔F地沉聲開口，表情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