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明為夸她,竟用保養(yǎng)二字,言下之意她不保養(yǎng)就會顏老色衰似的,她收回意外見到她的驚訝,才仔細地看清了她的模樣,幾年不見,她卻和以前沒什么變化,只是似乎更加清瘦了點。 席謹之,她不是一直流連在各國,就連她們席家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具體行蹤,她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南城?四年了,四年前的那天晚上她離開之后,從此杳無音訊,是柏青筠自己的刻意又或者真的是緣盡?她不想和眼前這人有太多的瓜葛和牽扯,信步從她身旁略過,略過她肩頭的時候卻把她一把拉住,她有意掙脫,席謹之卻緊緊地拽住她的手腕,這么快就要走?不和我敘敘舊嗎?我本來定了今晚的情侶晚餐約你,沒想竟然這么快,我剛下飛機都能見到你。 柏青筠拿手肘推囊著,突然撞到她左側的胸腹,那人吃痛,猛然松開了手,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柏青筠狐疑地望著她。 真是毒如蛇蝎的女人,雪上加霜就是形容你這樣的女人吧。 彼此彼此柏青筠說著,就要走,卻突然看到她輕輕將衣角撩起,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赫然眼前,四年了,那傷口還像新的一樣,柏青筠猶如在三伏天一盆冰窖水從頭頂直接澆下來,卻見席謹之嘴角輕輕上揚,怎么了?很丑是嗎?柏總當年的手法還是差了些,至少應該在我的身上勾勒出合歡的形狀吧,你知道我喜歡合歡。一席話說完,她的臉色也暗沉了下來,眼神冰冷地望著柏青筠,四年的時間過去了,可是有些人,有些事,這一生都會銘刻在生命里。她還是那么愛說笑,那樣的刀傷又怎能雕刻成合歡的模樣,她曾就這個問題問過席謹之,她說合歡,合歡,晝開夜合,兩不相忘。 夏念文出現(xiàn)在兩人的視線里,因為再不安檢,她們就會誤機了。柏青筠面無表情地從席謹之身旁走過,她過了安檢口,頭也不回,登機的時候,她坐在靠窗的一旁,一路上,她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夏念文坐在她身旁,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乘務員開始播報常識,囑咐系好安全帶,夏念文低頭將自己的系好,卻見柏青筠依然望著窗外,毫無動作。 柏總,柏總。 柏青筠迎上她的目光,她指了指安全帶。 飛機起飛,短暫的失重之后,漸漸遠離地面,柏青筠的腦海里卻一直都是她的模樣,席謹之,這個曾纏繞在指端縈繞在心頭的名字,這么多年過去了,看到那道傷口的時候,她依然覺得窒息,就連周遭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這四年來,她把所有關于那個人的記憶都收起來,她以為就這樣,她不去打聽席謹之的消息,她的身邊沒有一絲她的痕跡,就這樣,這個人,就可以用粉筆擦一樣將其擦掉,她想她該是會記不清她的模樣了,卻還是在紛擾的人群中一眼認出了她,盡管她戴著墨鏡口罩遮住了半邊臉,她別過臉,望著窗外越來越清晰的云層,天空呈現(xiàn)出蔚藍色,飛機進入平穩(wěn)行進的階段,她心中猶如一口大石悶在那兒,她還記得四年前的那個晚上,風雪交加的夜晚,她接到醫(yī)院的電話,她的父親,柏氏國際的總裁,搶救無效身亡,她只覺得天地間頓時都變了色,她不顧一切地沖回去,席謹之剛沐浴完出來,見她回來,從身后擁住她,她身上有新鮮的沐浴香氣,柏青筠只希望柏文初在電話里說的不是真的,她只想聽席謹之親口否認,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寧愿相信她,可是當她問席謹之是否在18點見過她父親時,她親口承認,她顫著聲問她和她父親說過些什么的時候,席謹之環(huán)在她腰上的手輕輕地松開,白色浴袍下還是那副曼妙的身軀,她坐在沙發(fā)上,神色凝重,在案臺上找出煙盒,藍色的煙盒在她手中轉了又轉,她略微沙啞的聲音響徹在空蕩的房間里,她說我已經(jīng)收到消息,你父親辭世我很抱歉。柏寧死于心肌梗塞,死前受過嚴重刺激,而最后接觸柏寧的人,就是席謹之,怎么讓她去相信她父親的死和席謹之一點關系都沒有,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憶不起那晚的場景究竟有多么的混亂,只記得她被席謹之氣昏了頭,從水果盤抽出那把刀就朝她刺了過去,她油然記得席謹之驚恐的雙眼,她捂著傷口問她,她說柏青筠,原來一直在你心里,你從未相信過我,這么多年,你有沒有哪一刻真正愛過我。她緊咬著唇,說一次也未曾有過,那晚的風特別大,風里夾著雪,不知為什么,她之前在家的時候卻沒有關窗,深冬凜冽的風從窗口灌進來,灌進兩人的領口,她什么話都沒說,拉開門,就那樣走了,地上的血連成了一條線,那時的柏青筠只覺得整個身心都被掏空了跌坐在地上,她就那樣,穿著浴袍走進了風雪里,待柏青筠醒轉過來,出去找她的時候,天地間又哪還有她的影子,街燈下是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那樣大的雪,在南方總是不多見的,她竟忘了開車,只是沿著雪中的腳印一步一步地找過去,卻完全沒有席謹之的影子,她想她該是回家了吧,又或者她會報警,她已經(jīng)沒有足夠冷靜的心思去想這一切紛亂的思緒,她還得趕回柏家處理她父親的后事。 往事一片一片地匯合在一起,柏青筠只覺得累,身子微微往后挪了些,她深吸了一口氣,卻發(fā)現(xiàn)鼻腔中滿滿全是飛機艙的味道,她微微皺眉,身旁的夏念文正在閉目養(yǎng)神,她似有些話要說,試了試又吞了回去,遇到席謹之太突然,讓她絲毫沒有任何的準備,又或者這么多年,她的心里從未去想過和席謹之重逢的場景,她躺在那里,全身卻像散了架一般地虛脫,飛機的座艙里很安靜,接近午后,眾人用餐后漸漸進入沉睡階段,她只覺得自己特別累,從父親離世那天,從席謹之突然消失人間蒸發(fā)那天,她接手整個柏氏國際,好在柏文初柏文仲聽話懂事,一切都唯她馬首是瞻,她才會有全身心的心思處理公司的各種事務,沒日沒夜的工作讓她無暇去想席謹之,她也不想去想,有這些閑功夫,她寧愿去想嘉禾集團又有什么新動向,這么多年,真有些累了,她眼皮有些抬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