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直寫信來。一封信比一封信開闊，她說，她看了許多別有人間里面的書。

    “母親，看了你在書上寫的批注，我真想見見您。雖然小時候見過您一次，但已經記不起您的模樣了?！?/br>
    折綰看得欣慰，她笑著回信，“你喜歡就好?！?/br>
    又道：“你喜歡爬山嗎？若是閑著無數(shù)，心里郁郁寡歡的時候，便可以去山上走一走?！?/br>
    她記得上輩子，她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就跟著她一塊去爬過山。

    但她已經記不清去的是哪座山了。京都外面的是哪座山呢？

    她問素膳，“你還記得呢？”

    素膳嚼著包子，聞言想了又想：“哎——還真想不起來了。”

    折綰也拿起一個包子咬一口，“我也忘了。”

    于是，她寫給□□的信里便多了閩南的風景，少了京都的事情。

    而后，她又要動身去湖州了。雁雁懷了孩子。

    這回素膳跟著一塊去。

    她跟蟬月道：“我不騙你，我要去湖州談生意，只是順帶去看看雁雁?！?/br>
    蟬月：“你就騙我吧！”

    但還是接下素膳手里的事情，“哎，受苦的只有我?！?/br>
    折綰便道：“你們都該找些人手接過來才是?！?/br>
    素膳也在考慮了。徐琴聽聞此事，連忙舉薦了自家的侄女。

    她道：“給你做徒弟！咱們都是女子，我家侄兒想來，我都沒讓，千挑萬選，給你挑了一個女弟子，數(shù)術可快了?！?/br>
    素膳猶豫：“心性如何啊？”

    徐琴：“自然是好的，我看著她長大的?！?/br>
    小姑娘很快就被領到了素膳的跟前。

    是個很乖巧的孩子，但骨子里面有韌性。

    素膳瞧了一眼就瞧中了，但還是道：“我先帶著在身邊看看。”

    徐琴：“行，不強求?！?/br>
    三個月后，在湖州，小姑娘給素膳跪下，遞了一杯茶，正式喊了師父。

    素膳有些不適應。小姑娘實在是太懂事了，連洗腳水都要打好送過來，還要給她搓腳。

    她唉聲嘆氣，躲在折綰的屋子里，“我避避風頭?！?/br>
    折綰笑個不停。

    “哪里有師父做成你這般的哦?！?/br>
    她溫和的道：“她這是心里不安心，要拜山頭呢。等過些日子，安心了就好。”

    素膳撓頭，“總覺得這話在哪里聽過?！?/br>
    折綰：“嗯，我說過?！?/br>
    她們一直等到雁雁生完孩子才回去。回去的時候，果然小姑娘就輕松自在多了。素膳也松了口氣，跟小徒弟道：“你當時真嚇人?！?/br>
    小姑娘就捂著嘴巴不好意思的笑，“我好怕的?！?/br>
    “我什么都不懂，很是蠢笨，我怕師父嫌棄我。”

    素膳溫和道：“你別怕，都是這般過來的。慢慢的，你就會變得穩(wěn)重起來?！?/br>
    她從前也很怕。

    但她現(xiàn)在可穩(wěn)重了。

    她道：“別覺得自己蠢笨，你只是還小，缺少了一些閱歷罷了?！?/br>
    這話，她記得很清楚。

    是阿姐跟她說的。

    ***

    正月二十五，驚蟄。

    又是一年喊茶的日子。

    這一年早有瑞雪，各地都歡喜，老農松快的跟折綰夸下?？?，“今年定然是個好收成?！?/br>
    于是喊茶的日子，眾人都高興。袁耀帶著諸位官吏早早就上了山臺祭祀。折綰也帶著一家子人和茶園的茶農進山，跟著人擺放茶葉，祭祀山神和茶神。

    她認認真真的念祭文，“惟神，默運化機，地鐘和氣，物產靈芽，先春特異，石乳流香，龍團佳味，貢于天下，萬年無替！資爾神功，用申當祭。1”

    等眾家茶園都念完祭文，山臺上的人敲鑼鼓，底下的人便開始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再次鑼鼓響的時候，便俱都歡呼起來，一起喊道：“茶發(fā)芽——茶發(fā)芽——”

    喊山喊茶，祭山祭茶。

    折綰還準備了紅封給茶園里的人。

    茶農們各個感激，老茶農道：“今年天好，山神歡喜，茶神歡喜，主家也歡喜?！?/br>
    折綰笑盈盈的，“您老也歡喜?！?/br>
    喊茶結束，她沒有急著回去。

    她帶著素膳在山里走，路上還有寺廟。

    這是一座小廟，她從未去過。

    她帶著素膳進廟里歇腳。

    廟里人少，只有一個師太帶著幾個小尼姑在勞作。見了她來，連忙請了進去。

    折綰捐了香油錢。

    她道：“我們借個方便?！?/br>
    她和素膳給菩薩燒了香，便坐在寺廟里歇息。

    正值午間，墨月等人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高懸掛。便在廟里吃了飯，不巧卻下起了雨。便只能繼續(xù)在廟里等雨停了。

    折綰打起了瞌睡。

    她趴在素膳的肩膀上，“我睡一會?！?/br>
    素膳：“哎，你睡。等雨停了我叫你?！?/br>
    折綰嗯了一聲，沉沉的睡了過去。

    倒是做了一個長夢。

    她在夢里瞧見了自己的小時候。

    只不過，跟她記憶里的小時候極為不同。

    “她”穿著錦繡衣裳，蹬蹬瞪踩著步子跟阿姐告狀，“六jiejie又欺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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