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不過死過一次的人了，楚沂并不怕死。

    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希望蕭秉承能守住。

    二月初八。

    云州城內(nèi)，西北將士士氣低迷，因為從城中沒搜出什么值錢的東西，連吃的都沒有，今日吃的依舊是大鍋飯。

    早飯清湯寡水的，米粒都數(shù)得出來。

    的確有百姓帶不走的糧食，可怕里面下藥，還得讓耗子吃過了才敢用。

    有些米面老鼠吃過直接口吐白沫倒地不起，這種法子何其狠毒。

    以往回家探親，離開時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都是硬往他們懷里塞東西。

    有士兵才十幾歲，對著碗眼眶通紅，使勁抹了把眼睛，然后一口就碗里的粥水喝了。

    士卒沖鋒陷陣，不少兄弟都戰(zhàn)死了，不是死在西北的戰(zhàn)場上，而是死在了越朝的土地。

    都盼著有一日能回來，卻是這樣回來的。

    尸首葬在這兒，可連骨頭是誰的都分不清?？墒菙?shù)月前，林子哥還想著

    多立戰(zhàn)功，等回家之后娶媳婦，日后有孩子，最好是女兒，這一輩子也算值了?？扇缃?，人都不在了，再說這些有什么用。

    當(dāng)初跟著趙王造反的時候說的好好的，趙王用兵如神，不出二十日定能打回盛京，可如今都一個月了，他們還在云州待著。

    啟安更不知要守到什么時候去，亂臣賊子，當(dāng)人人誅之。這幾日戰(zhàn)敗，手下的士兵將領(lǐng)頗有怨言。

    更有人私下說，這在云州吃了多少敗仗了，是不是天意如此，王爺打仗行，當(dāng)皇上不行。

    且看而且鹿城云州，百姓也算安居樂業(yè)，王爺不愿意削藩，死的卻是我們。當(dāng)初先皇死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回去爭皇位，現(xiàn)在倒想起來了。

    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去，興許明兒就見不到太陽了。

    聽說糧草也要沒了，干脆投了算了。

    這些話不在少數(shù)，議論的人也不少，擋得了別的卻擋不了人張嘴說話。

    可是趙王聽營中有流言，令人徹查，一個一個找這話到底是從誰口中傳出來的，最后找到六個人，然后當(dāng)著眾將士的面，把說閑話的六人五馬分尸。

    趙王站在臺上，對下面的將士道：緊要關(guān)頭，若再有人違抗軍令，便是這樣的下場。

    除此之外，趙王沒再多說一句話。

    已休整了半日，二月初九剛過子時，趙王就下令攻城。

    啟安城破，蕭秉承率兵迎敵，四萬兵馬不敵十萬，原以為沒有勝算，可也不知為何，大約是趙王糧草不足，手下士氣低迷，啟安城竟然守住了。

    只不過，不少將士受傷戰(zhàn)死，蕭秉承肩膀胳膊受了箭傷，退兵三十里后，這才回城，下令修城門和城墻。

    要趕緊修好，不然不足以抵擋炮車。

    受傷的將士去軍醫(yī)那兒醫(yī)治，蕭秉承左手中的箭，倒是不妨礙拿劍。

    他問軍醫(yī)傷口多久能好，軍醫(yī)道：沒傷筋骨，也得十幾日還能結(jié)痂愈合。

    蕭秉承點了點頭，最好別留疤。記得支持

    軍醫(yī)點點頭，不該問的一句都不多問，給蕭秉承包扎好傷口，就退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等軍醫(yī)走后, 蕭秉承動了動胳膊，藥是從王府帶的，比營中的藥好, 但傷口依舊疼，不過能忍受。

    這好像還是他頭一回受傷，男子漢大丈夫, 受傷是無所謂，就是怕楚沂見了心疼。

    不留疤最好, 就當(dāng)沒受過傷。

    不過今日戰(zhàn)況的確出乎蕭秉承的意料, 他是沒想過城破之后兩軍交戰(zhàn), 能險勝敵軍。

    退兵十里, 已經(jīng)實屬不易了。

    兩軍交戰(zhàn)時他也覺出些許不同來，今日趙王營中士氣低沉, 大約是吃多了敗仗, 加上糧草不足的緣故。

    蕭秉承記著, 當(dāng)初朝中密函, 說皇上已經(jīng)斷了西北糧草數(shù)月, 西北營中糧草大概只夠支撐一個月的。

    趙王留了五萬兵馬在西北, 調(diào)糧難, 想著一路打一路搶，估計會給西北多留一點糧草, 畢竟糧草運得慢, 若邊疆被羌族突襲, 趙王將左右受困。

    蕭秉承估算, 趙王哪怕拿下西北諸城, 又借了鹿城糧庫，但糧草恐怕不足t以撐到二月下旬。

    云州又是座空城, 所以趙王才急著拿下啟安。

    故技重施棄城而走恐怕不行，若是再退就得退到盛京了，宛城江南沒有兵馬，倘若棄城，江南諸城就是趙王的囊中之物。

    如今趙王想快刀斬亂麻，可啟安一直不破，他大可南下，那西云危矣，若在西云養(yǎng)精蓄銳，然后再一鼓作氣拿下啟安，必會直搗盛京。

    一直以來，蕭秉承都是守城，先是守云州城等待援軍，又是棄城，退至啟安，知道兩軍兵馬懸殊較大，所以能不正面交鋒就不正面交鋒，從未想過，以攻代守。

    如今趙王營中士兵如病貓一般，若是以攻代守，興許會有轉(zhuǎn)機。

    不然等趙王南下，越朝的江山，很可能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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