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咕咚——” 枕邊的手機冷不丁亮起,照亮一小片空間,某卡通角色元氣滿滿的聲音響起: “主人請查看短信~” 借著手機屏幕的微弱光源,安景看見了一道模糊了輪廓的高大身形,以及……一雙墨藍沉靜眼眸。 不等安景看仔細,一股大力襲來,把他壓倒回床上。 “啊——”安景喉間溢出一聲沒壓住的驚呼,為男人突然的動作,也為脖子傳來的刺痛。 他的脖子被劃傷,男人似乎沒打算要他命,傷口很淺。 但痛! 兩人貼得太近了。 安景好久好久沒有和人如此近距離接觸了,近得他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抗議尖叫。 無人理會的手機熄屏,黑暗中快嚇瘋的安景眼淚在眼眶打轉(zhuǎn),抖著手推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情急之下語速飛快: “入室搶劫和入室傷人不是一個性質(zhì),你——” 男人冷若挾霜的嗓音再次響起:“閉嘴?!?/br> 雙方體型及力量相差懸殊,男人輕而易舉就鎮(zhèn)壓了安景的全力反抗,開口語調(diào)平淡但威懾力十足: “再吵,我殺了你。” 安景:“!!” 他整個人抖了一下。 直覺告訴他,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法外狂徒,真的敢殺了自己! 安景怕得全身發(fā)抖也抿緊唇不敢再發(fā)出一絲聲音,生怕惹惱了這位狂徒,也是這時候,他才注意手下觸感不對。 他身上的被子不知道去哪兒了,男人制住他四肢壓在他身上,身上穿的衣服觸感很奇怪。 安景感覺自己像是冬夜摸了一把寒鐵,觸感冰涼,還硬邦邦的。 硌得他難受。 他沒見過什么材質(zhì)的衣服摸起來是這樣的。 難道是為了搶劫特意穿上的護具? 安景思緒跑偏一秒又被拉回,后知后覺意識到了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他們貼這么近,自己都沒感受到男人的呼吸甚至心跳聲。 人在極致黑暗的環(huán)境下,除視力外的其余感官會變得格外敏銳,放輕呼吸的安景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甚至是窗外微弱風聲。 咚、咚、咚—— 安景心跳一聲接一聲,一次比一次急促強烈。 確實只有他自己的心跳。 深更半夜悄無聲息冒出來的男人,沒有生命體征、力氣極大、身上穿著古怪的衣服……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至頭皮,安景面色驚恐: 這人……是人是鬼還是幽靈? 安景思維發(fā)散如脫韁野馬時,一只手覆上他臉,漆黑中精準地捏住了他臉。 “我問,你答?!蹦腥寺曀乒眵龋骸叭缬邪刖涮撗浴?/br> 男人話沒說全,但安景已經(jīng)感受到他話里的威脅。 男人手掌很大,一只手便掌握了他半張臉,讓他連最簡單的偏頭都做不到。 這種被絕對掌控的滋味不好受,安景試圖躲避,卻被男人強硬地固定在原地,手指捏住他下巴,使他被迫仰臉。 “說話。” 男人不但沒心跳,手也涼得像才從寒潭里撈出來…… 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 被男人指尖體溫涼得一顫,安景嗚咽一聲,眼中盛了許久的淚終于滾落下來,沒入鬢發(fā)和男人指間。 伴隨著臉上越來越重、仿佛要把他下巴卸下來的力道,疼痛驚懼交加之下,安景雙眼一閉—— 暈過去了。 感受到指間的濕意,男人:……? 嘖。 *** 安景這一覺睡得很沉很香,醒來時天色大亮。 他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隨即輕輕吸了口氣,怎么脖子有點疼? 還沒等他想明白,視線一抬,對上一雙墨藍眼眸。 安景動作陡然一頓。 望著大馬金刀坐在他房間的陌生男人,昨夜種種如幻燈片一幕幕在腦海播放,安景想哭: 竟然不是做夢! 顧不上脖子上的傷,在尖叫著暈過去和拼死反抗之間,安景選擇了裹緊自己的被子,瑟瑟發(fā)抖往床頭縮。 被嚇昏后也沒缺胳膊少腿兒,甚至還安安穩(wěn)穩(wěn)睡了一覺,讓安景心里多了一絲底氣,佯裝鎮(zhèn)定: “你是誰,到底想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您是人嗎? 從他氣息不穩(wěn)的嗓音,可以看出他剛生的這點底氣……確實只有氣若游絲的那么一絲。 不怪安景大清早懷疑男人的物種屬性,因為對方穿著打扮確實不像普通人—— 墨色長發(fā)配紅色披風,手提重劍,盔甲染血。 身形高大的男人渾身狠辣煞氣,活像剛從尸山血海的戰(zhàn)場里走出來的活閻王。 安景慫慫地縮在床頭,都不敢直視他的眼。 男人抬眸看他一眼,涼涼吐出三個字:“晏啟離?!?/br> 安景:“???” 這名字,對他來說十分耳熟。 他昨晚設(shè)定的主角攻,也這個名字。 見安景反應(yīng)不過來的模樣,男人起身,朝他緩步逼近,一字一頓: “我,名喚晏啟離。” 男人越靠越近,安景恨不得把自己粘墻,說話就說話,你能不能不要再靠近了…… 男人在床沿停下,居高臨下看他:“現(xiàn)在,想起我是誰了嗎?” 因為兩人距離過近而緊張兮兮的安景,慢半拍反應(yīng)過來。 ???叫什么? 他呆滯的目光落到自稱晏啟離的男人臉上,視線從那張英挺清貴的臉一直往下。 身懷異族血統(tǒng)的晏啟離,五官輪廓深邃,容貌俊美,一雙墨藍眼睛同他母妃如出一轍,有戰(zhàn)場‘活閻羅’之稱的他氣場強大,令人不寒而栗,而他腰間…… 安景目光落到男人腰間,看見那枚云紋玉佩,緩緩張大了嘴。 晏啟離母妃死后被占星師批為不祥,所有遺物付之一炬,他瞞著所有人才偷偷留下一塊云紋玉佩,此后……常年掛于腰間。 再看男人手中的劍,劍身果然有‘不破’兩字。 安景:……嗯? 怎么回事?! 昨晚睡前,自己在文檔中定下的新文主角攻人設(shè)特征,每一項都能和眼前的男人對上。 安景鹿眼圓睜,有種自己仍處大夢中的荒唐感。 好好笑,總不能是紙片人從電腦里穿出來了吧? 穿出來后,還用武器威脅他這個創(chuàng)作者的人身安全? 這既不合理,也不像話。 但此時此刻,晏啟離確確實實站在他面前,不是他為了新文走火入魔出現(xiàn)幻覺。 他和男人素不相識,工作電腦也設(shè)有密碼,基本可以去掉男人看了他新文設(shè)定后,短短幾個小時就整出這么一全套裝備、故意來整蠱他的可能。 偌大的房間,死寂的沉默。 這一瞬間,安景覺得自己還不如真像書粉說的那樣是年過半百,老眼昏花。 …… 許久之后,終于消化了這個離譜又不像話的事實,安景鼓起勇氣直視男人的眼睛,默默給自己打氣。 安景你害怕什么,再怎么兇神惡煞……也是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紙片人。 晏啟離再怎樣不近人情心狠手辣,也不至于真的一劍抹他脖子……吧? 從弱小無助的受害人成了給予紙片人生命的創(chuàng)作者,安景稍稍挺直了脊背,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想先自我介紹: “你、你好……我是——” 你理論意義上的爹。 后半段話安景沒能說出來,因為寒光凜凜的不破又橫在了他脆弱的脖頸上。 晏啟離看他的眼神宛如看死物,語氣淡漠又危險:“你想說什么?” 安景剛挺直沒兩秒的腰背瞬間塌下,秒慫: “對不起我什么都沒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