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接過，見信筒處明顯已被人拆了封：“你看了？”

    “我，”王雍不敢在傅徵面前編瞎話，他只得回答，“我只當(dāng)是什么不重要的東西，所以打開看了一眼，沒，沒敢……”

    傅徵掃了王雍一眼，王雍知趣地閉上了嘴。

    “你給敦王殿下的信寄出去了嗎？”傅徵只讀了一行信，便開口問道。

    王雍一哆嗦：“什么？”

    傅徵不緊不慢地折好信，把祁敬明給祁禛之的囑托放到了一旁，他沖王雍笑了一下：“若是敦王殿下知道，威遠(yuǎn)侯府的祁二公子被我收留了，我不會再寬忍你?！?/br>
    王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殿下，殿下不知，小的，小的還沒來得及送出消息……”

    他不敢去問傅徵是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在暗中聯(lián)系敦王謝裴的，更不敢撒謊裝傻。畢竟，敦王遠(yuǎn)在天邊，而近在眼前的傅將軍可是真的會下死手殺人的狠厲角色。

    “滾吧?！备滇鐟械门c他深究。

    王雍千恩萬謝，屁滾尿流地跌出了暖閣。

    待王雍一走，傅徵的脊背立刻垮了下去。

    他按著肋上的刀傷，頭腦一陣昏沉。

    祁敬明的第一封來信是囑咐祁禛之，要他冠玉放糧一事莫要再插手，直接將第二封信呈給傅徵便可。

    而那第二封信中，祁敬明詳細(xì)說明了吳瑛查來的現(xiàn)狀。

    被派往冠玉的發(fā)運使李絳曾是吳瑛同窗，兩人二十年前一起拜在了當(dāng)世大文師弘善先生門下，也算是個朗月清風(fēng)的人物。

    他本抱著賑濟(jì)災(zāi)民之心來到冠玉，誰知此地水深似寒潭，賑濟(jì)糧層層撥下，層層削減，除了郡治以外，只有屏山亭與南門縣收到過些許微薄的糧草。

    那么，剩下的糧草去了哪里？

    三個觸目驚心的字撞進(jìn)了傅徵眼里。

    四象營。

    冠玉上下，從撥發(fā)糧款，到地方接收，中間轉(zhuǎn)手?jǐn)?shù)回，連李絳都說不清，那些流向四象營的糧草是誰在暗中運作。

    作為不受二十四府所轄的直隸大軍，整個四象營的餉銀、糧草，都是由兵部直接呈遞，在皇帝核批后交由門下省審閱的，最后還要蓋上傅徵的大印。其間一環(huán)，都不可出岔子。

    所以，他們要那撥發(fā)給百姓的賑濟(jì)糧做什么？

    整個大興最寬裕的軍費都砸在了四象營上了，難道孟少帥能揭不開鍋？

    傅徵眼前陣陣發(fā)昏。

    他再次壓下胸口泛起的腥氣，從榻下摸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盒子里整齊擺放著四枚藥丸——若是算上最左邊的空缺，或許應(yīng)當(dāng)算是五枚。

    曾在疆場上殺伐決斷的傅將軍沒有猶豫，他拿起一顆，仰頭咽了下去。

    “來人，”傅徵平靜地說，“給我備馬?！?/br>
    第21章 一場混戰(zhàn)

    小客棧被褥輕薄，凍得祁禛之半夜打抖。

    他披上外衣起身，點了盞燈，縮在燈下取暖。

    等了片刻，杭七也湊到近前，嘴里不住地呼著寒氣。

    “也不知道楓山驛現(xiàn)在怎么樣了……”祁禛之憂心忡忡。

    “用你小子cao心？這個點兒，四象營估計已經(jīng)殺過去把那山大王給蕩平了?！焙计吆叩?。

    “那山大王看起來不是個善茬，四象營可千萬不要落進(jìn)圈套了?！逼疃G之還是放心不下。

    杭七笑了：“你小子還沒進(jìn)四象營呢，就開始琢磨這個了？等你進(jìn)去了，不得把孟伯宇請下去，自己坐上當(dāng)少帥？”

    祁禛之白了杭七一眼：“你真是沒心沒肺，那喬驛使舍下一條命，也要送我們離開，你竟然一點都不擔(dān)心他，真是……”

    “擔(dān)心有用嗎？”杭七一拍祁禛之的腦瓜，“我又不是傅將軍，天天擔(dān)心完這個擔(dān)心那個。我現(xiàn)在唯一的任務(wù)，就是把你送去四象營從軍，讓孟伯宇那小子好好收拾收拾你，省得在我們跟前礙眼。”

    “你跟……孟少帥很熟嗎？”祁禛之奇道。

    “不跟你說了嗎？我是傅將軍的親兵?！焙计咭粨P眉，“當(dāng)年在塞北，我揍孟伯宇，他可是不敢還手的?！?/br>
    祁禛之“嘿”了一聲：“既然你是傅將軍的親兵，那你家主上是誰？難不成，那病病歪歪的人就是傅將軍？”

    “說話注意點吧你，”杭七又是一巴掌拍在祁禛之的后腦勺上，“以后有你后悔的時候?！?/br>
    兩人縮在屋里說閑話，耳朵卻聽著窗外。

    這南門縣并不太平，此地離四象營駐地相當(dāng)遠(yuǎn)，再往西就是高車部落，里面魚龍混雜了不知多少逃出要塞的大興逆賊、北衛(wèi)余孽，年年都不安生。

    杭七曾跟著傅徵出過一次南門縣，關(guān)外黑市之景仍刻在他心里。

    當(dāng)然，也正是如此，杭七才會帶著祁禛之跑到南門縣落腳，在他看來，虎無雙可不會輕易跑到這里來碰運氣。

    只是可惜，杭七想錯了。

    深夜，一小隊來路不明的人馬順著南門縣城墻下那年久失修的溝渠溜進(jìn)了這座冠玉最西的小鎮(zhèn)。

    一個在傍晚時分目睹了祁禛之與杭七進(jìn)店的老婦坐在巷子口，為那為首之人指明了去路。

    就在客棧小桌上那盞不長不短的蠟燭即將燃盡時，他們破門而入了。

    “嘭”的一聲，杭七橫在門口的長椅被人一腳踹翻。

    祁禛之還未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便被一股大力拽起，丟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