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有點煩躁地說：你想想辦法，讓他別哭了!

    有本事你勸，mama站起來走開了，怎么勸也沒用的，讓他哭去吧，哭累了就停了。

    mama想去廚房倒咖啡，路過樓梯時，看到了走下來的阿爾托。

    她神色如常地和他打招呼，親了親他的頭頂。倒完咖啡回來，她拉著阿爾托一起來到客廳。

    她對阿爾托介紹道：這是我們收養(yǎng)的孤兒，現(xiàn)在他叫伊利亞。

    然后她把伊利亞向前推了一步，讓他站到阿爾托面前：伊利亞，這是我兒子阿爾托。他是你哥哥。

    伊利亞抹了一把眼淚，終于說話了。

    他小聲說了聲你好，話是對阿爾托說的，眼睛卻完全沒看阿爾托。

    問候過了哥哥，他看向一旁的養(yǎng)父母：那那我meimei

    父親嘆氣：路上不是給你解釋過了嗎?工作人員把它送到我工作的地方去了，它不和我們住一起。

    可是我得和她在一起伊利亞聲音很小。

    將來會的。你只是暫時住這里，以后你也要去那邊，你很快就會見到它了。

    阿爾托震驚地看著父母和那個小孩。

    他是哥哥了。

    突然出現(xiàn)的弟弟叫伊利亞。

    似乎還有個meimei?

    阿爾托完全消化不了眼前的情況。

    可是爸爸mama神色如常。

    爸爸去接電話了，mama一邊看資料一邊喝著咖啡，仿佛在度過再平常不過的晨間時光。

    在幼童時代，阿爾托非常厭惡伊利亞。

    他根本不理睬所謂的弟弟。當那孩子是空氣。

    但是阿爾托不敢和父母提出抗議。父親對他非常嚴厲，他怕惹父親不高興。母親雖然溫柔些，但她永遠和父親站在同一邊。

    再長大一點之后，阿爾托逐漸不那么討厭伊利亞了。

    他懂的事情越來越多，也接觸到了一些關(guān)于精靈與換生靈的知識。他還去園區(qū)看過了meimei。

    他已經(jīng)基本明白了，父母不愛伊利亞。

    他們只是想用合法手段得到那個怪物meimei而已。誰叫她有公民身份呢，這一點比野生的精靈麻煩些。

    如果阿爾托心情好，他會主動找個話題和伊利亞聊聊。

    反而是伊利亞，他從來不為拉近關(guān)系而做任何努力。

    這對兄弟相處得不好，卻從沒有吵過架。

    因為吵不起來。

    阿爾托當然生過氣。原因不重要，反正就是小孩子之間那點破事。有一次，阿爾托指著電視節(jié)目里的小狗說：你的怪物meimei是我父母買回來的狗，而你連狗都不是，你只是食盆水碗這些破爛，你是買狗的贈品。

    他以為伊利亞會哭，就像小時候那樣。

    平時伊利亞并不愛哭，一旦提到關(guān)于meimei的事情，他就很容易哭。

    伊利亞沒什么情緒波動。他回答道：你說得對，但應該不是食盆吧，是那種塑膠骨頭。

    阿爾托懵了，一時沒聽懂。

    伊利亞為他解釋道：她不能沒有我，所以得把我一起買下來，讓她能繼續(xù)咬我。

    一場蓄意吵架，就這么無疾而終了。

    主要因為阿爾托沒太聽懂伊利亞的話。

    晚上他躺床上想了很久，怎么想都不太明白。

    他當然明白表面意思，也明白父母覺得怪物meimei有研究價值，但他不懂伊利亞。

    伊利亞到底是怎么想的?難道他就喜歡一次次被怪物打傷?

    meimei不是人哎，他怎么不怕?

    他為什么不對爸爸mama生氣?他為什么不和我吵架?

    難道他對生活很滿意嗎?

    他喜歡這樣嗎?

    到了少年時代，阿爾托仍然不是很懂伊利亞。

    每次阿爾托從寄宿學校回到園區(qū)，看到父母和伊利亞共處，他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父母對伊利亞并不親熱。他們對待他，就和對待園區(qū)里任意一名小助理一樣。

    伊利亞也從不對養(yǎng)父母撒嬌，從不乞求什么愛意。他稱呼他們?yōu)槠绽s維奇先生和女士，對他們彬彬有禮，舉手投足間透著生疏。

    但是他們?nèi)齻€總是能聊很久

    雖然聊的不是家庭話題，是關(guān)于異位面實體的事。

    伊利亞受傷之后，母親還會去病房陪他。嚴格來說也不是為了陪他，他們是在一起看事故錄像，分析meimei這次的行為細節(jié)。

    阿爾托很明確地知道，比起伊利亞，當然是他擁有的東西更多。

    物質(zhì)也好，自由也好，親人的厚望也好他擁有伊利亞一輩子也得不到的各種東西。

    他找不到敵視伊利亞的合理理由。

    阿爾托逐漸認識到一件事：我不是不懂伊利亞，而是不懂自己。

    他不應該有這些虛無縹緲的煩惱。

    在這次圣誕與新年之前，他給伊利亞買了個耳機做禮物。

    一方面是因為受到同學的影響，另一方面是因為他有種模模糊糊的感覺：這耳機應該能改變一些東西。

    不是改變伊利亞，而是改變阿爾托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