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嗎?

    好的。

    梅拉真的給他倒了三杯飲品。水，牛奶，以及橙汁。

    會客室的吧臺沒有泡騰片，所以橙汁是冰箱里的真橙汁。梅拉沒有告訴他這一點。

    在小事上，梅拉當(dāng)然也會撒謊。

    她知道什么時候可以說謊，什么樣的謊話不會傷人。

    知曉者把三杯飲品都嘗了嘗，沒說最喜歡哪個。

    他說：關(guān)于灰色頭發(fā)的孩子還活著的那個，他叫什么名字?

    梅拉說：啊?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知道了。

    我確實知道尤里middot;盧卡維納，念到名字的時候，知曉者停頓了一下，一開始，我只是能感應(yīng)到他的生命在運轉(zhuǎn)，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名字是其他人類調(diào)查后告訴我的。

    既然你知道，那

    這是他的唯一的名字，唯一的真名嗎?知曉者問，我是說人類總是有很多名字。提亞是母親給她的名字，厄俄斯是命運給她的名字。阿爾托是父親給他的名字，希錫是他自己選擇的名字。亞戈斯是被替代者的原名，極夜是代替品拋棄了原名后，重新給自己取的名字那么，這個灰頭發(fā)的孩子，尤里，他用的是什么名字?是父母的給予的嗎，還是后來你們給他取的?

    梅拉說：我認(rèn)識他的時候，他就叫這個名字，但我不知道是誰取的名字。

    難道不是他的父母?

    我不能確定。也可能還有其他人，比如政府工作人員之類的。

    知曉者依稀能理解意思，就點了點頭。

    他低聲說了一句：如果是父母給予的，那就應(yīng)該是我的。

    梅拉的眼神微微閃爍。

    通知撤離的時候，貝洛他們并沒有說清楚到底什么是知曉者，畢竟來不及說得太細(xì)。

    在梅拉的理解中，知曉者就是一個超級強大而且行為無序的精靈。

    現(xiàn)在聽到這句話，梅拉立刻就明白了眼前的青年本質(zhì)上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到這里來，又在追尋著什么盡管她搞不懂所有細(xì)節(jié)，但也明白了個大概。

    梅拉開始主動提問：你是對他在福利院的生活好奇嗎?

    有一點，知曉者說，我確實在追尋與他有關(guān)的軌跡，但是了解了這個地方之后，我對這里就沒什么興趣了。

    是嗎。為什么呢?

    因為這里是福利院。如果我理解無誤，你們收容的都是失去家庭的孩子，對嗎?

    是呀。

    也就是說，知曉者注視著眼前的三杯液體，緩緩搖頭，只有他能來到這里，而我是不可能的。所以，這里的氣息雖然濃重，本質(zhì)上卻和我無關(guān)。

    梅拉微蹙著眉，柔聲問：我沒太聽明白，你能再為我解釋一下嗎?

    知曉者今天非常有耐心，真的為梅拉解釋了起來：是這樣的。一個人類孩童，如果他和父母都活著，他就會和父母永遠(yuǎn)生活在一起，他不會有機會到這里來，也不會認(rèn)識你;如果孩子的父母在災(zāi)禍中死亡，那么孩子也會一起死去，他還非常幼小，絕無可能獨自逃生于是，他仍然不會到這里來，仍然不會認(rèn)識你。那個孩子必須不是人類，才有可能存活下來，才會到這里來，才會認(rèn)識你。如果我只出生了一次，我要么幸福地生活，要么早早夭折總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擁有在這里的記憶。

    話語中似乎夾雜著悲哀，但知曉者說話的時候，卻是一副放松愉快的神情。

    梅拉有點看不懂他。

    于是她直接問了：原來如此。那你覺得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對我來說無所謂，沒有好壞之分，知曉者面帶笑意，但對你和這里的人來說，是好事。無論你們給予他多少快樂，無論他是否存在，這些快樂都不可能屬于我。我不會殺你們，也不厭惡你們。

    梅拉心跳得很快，但面色依舊平靜。

    她問：關(guān)于尤里本人呢，你對他是怎么看的呢?

    知曉者微低頭，認(rèn)真思考后才給出回答：一開始感知到他的時候，我只是把他當(dāng)做一條線索，只要攀附著他，就能找到我真正在乎的東西。第二次出生后，我很快就懂得了不同位面的規(guī)則，我很明確地知道，他只是精靈的孩子，他并不是故意要取代我的。我并不會怨恨他。

    梅拉剛要繼續(xù)說點什么，知曉者的表情忽然變了。

    他原本一直帶著柔和的笑容，現(xiàn)在笑容收斂了起來，眼神驟然變暗。

    他主動繼續(xù)說了下去：不過，我的行為確實可能傷害到他有些事情，原本我可能會去經(jīng)歷;有些物質(zhì)，原本我可能會擁有。我要去感受它們

    要如何感受呢?梅拉問，畢竟時光無法倒流。

    知曉者說：有些人，他們和你們是不同的你們和我無關(guān)，原因我說過了那些人身上有著名為可能性的東西，他們認(rèn)識尤里，是尤里生命中的一個個可能性。同窗好友，點頭之交，有人喜歡他，有人討厭他，有人結(jié)識他然后欣賞他，有人與他分離然后忘了他他們一起經(jīng)歷種種境遇，一起創(chuàng)造原因，面對結(jié)果凡此種種的一切，就是我要去取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