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途末路算什么？痛不欲生也只是暫時的，完美的結(jié)局需要主角拿出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魄力，以為是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

    “可曾想過，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凝視著夏曦澄，許白璐就像瞬間有了讀心術(shù)，一眼望穿夏曦澄無法言喻的忐忑。

    “故事必須完整沒錯，但……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聽聽慕生的想法？”進(jìn)退兩難，夏曦澄顫抖著嘴唇，打算再試探試探許白璐的態(tài)度，做最后的掙扎。

    事到如今，該知道的都被這兩個主角知道了，自我意識在時間的消逝中不斷增強(qiáng)，倘若許白璐還是那個虛擬的許白璐，也就不會站在她面前說這些話了。

    許白璐一怔，僵直著肢體搖頭：“誰都不想提前結(jié)束生命，現(xiàn)實跟小說不同，不確定性的因素太多了……”

    在現(xiàn)實，沒有人憑借一己之力讓惡棍俯首稱臣，犯下滔天大罪的浪子不一定能夠迷途知返，酒足飯飽，流浪的人繼續(xù)流浪，作惡的人不知悔改。

    人們貪財好色，互相攀比，又怎是作者的一支筆能改變的？所謂的扭轉(zhuǎn)乾坤，通常只會出現(xiàn)在超脫現(xiàn)實的地方。

    “你也不想讓他在現(xiàn)實世界里受苦吧？”

    字字誅心的言語讓夏曦澄的心為之動搖，她想到夏慕生一開始對現(xiàn)實的嘲諷和鄙夷。

    對她喝醉酒會給人塞錢的行為，夏慕生直接拒絕，冷笑道：“原來你們真的都把錢看得這么重……”

    對付蔣雨濤的那天晚上，要是警察沒能及時到場，就憑夏慕生這瘦削的身體能撐得了幾回合？

    公司現(xiàn)在一片祥和的表象并不代表以后也會風(fēng)平浪靜，吃飽撐著想看戲的人不在少數(shù)，夏慕生作為公司里的組長，不知還會不會被卷進(jìn)風(fēng)口浪尖。

    小概率事件確實給夏曦澄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機(jī)遇，讓她與筆下的小說男主相遇，與此同時也為這個本應(yīng)在校園生活的男主角惹來了不少麻煩。

    “更何況，在我們的世界里，你本來就是個局外人。”

    細(xì)心觀察著夏曦澄的反應(yīng)，許白璐露出有些狡黠的微笑，見到夏曦澄的第一眼，她就篤定對方是個好說話的小說作者。

    正常人都惜命，不可能以互換身份的方式讓另一個人替自己存活，劉俊和阿晚是例外。

    艱難地吞咽口水，夏曦澄沒有頭暈，她的身體一切正常，此刻站在許白璐旁邊，她卻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局外人，多么冷漠的一個詞匯，橫跨在夏曦澄和兩個小說主角之間，畫地為牢。

    緊繃的精神在虛無中渙散，夏曦澄轉(zhuǎn)頭，瞥見許白璐明亮的眼睛里閃爍著淚光，抹去淡淡的笑意，近乎懇求的語氣呼之欲出。

    “曦澄，你可以……把夏慕生還給我嗎？”

    這個綁著單馬尾的女孩一動不動，她已經(jīng)提前得知整個故事的走向，知道自己將會經(jīng)歷漫長的暗戀，第一次告白會被拒絕，還知道……

    在《破冰》里，未來的那個夏慕生一定會跟她在一起，再也沒有比這還要讓她高興的事情。

    而創(chuàng)造出這個世界的人，與這個世界無關(guān)。

    這一瞬間，夏曦澄很想跑到山頂瘋狂吶喊，試圖發(fā)泄內(nèi)心痛苦的情緒，可她不能，在這感受不到溫度的異時境里，她必須做出選擇。

    讓夏慕生跟許白璐一起留在這里會更安全，這是緩兵之計，等到作者的任務(wù)順利完成，他們就不會命懸一線……

    最后他們倆回到小說世界，徹底喪失穿越的記憶，繼續(xù)按大綱里的走向生活，似乎也未嘗不可。

    “我答應(yīng)你。”

    難過，不舍又有些無力。

    攥緊的拳頭緩緩松開，夏曦澄聽到自己這樣回答，她感到喉嚨酸澀，連視線也開始飄忽不定，不愿直視許白璐噙著淚水的眼睛。

    理智告訴她千萬不能哭，身為創(chuàng)造者就該對被創(chuàng)造者負(fù)責(zé)，她若掉眼淚，豈不是懦弱的表現(xiàn)？

    “那好，跟著眼前的這道光一直走，走進(jìn)那扇門……”許白璐如釋重負(fù)，抬手為她指明方向，“進(jìn)了門，你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br>
    不遠(yuǎn)處的暗門正等著夏曦澄，光束停留在固定的區(qū)域，看不清門外的場景。

    抬腳離開前，夏曦澄放心不下：“那慕生呢？他還會來這里嗎？”

    “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他的身體和靈魂暫時會離開現(xiàn)實世界，我們在這里等你完成任務(wù)?！痹S白璐朝她揮了一下手。

    聞聲，夏曦澄吃力地點頭，這意味著她即將要面對沒有夏慕生在身邊的生活，極致夢境里眾人遺忘夏慕生的場景也要應(yīng)驗了。

    每走一步就能聽到刺耳的聲音傳來，像是有雪花在腳底碎裂，讓她莫名感覺自己正走在一條鋼絲上。

    “夏曦澄?！?/br>
    在她身后，許白璐又喊了她一聲。

    腳步慢下來，似有似無的雪花也跟著踉蹌，夏曦澄耐心地傾聽，雙眼有些酸痛。

    她知道不能馬上停下，否則就可能再次動搖。

    “要是你后悔了……還可以回來找我?！痹S白璐提高音量，像是做了許久的心理斗爭，“問劉俊就行了，他知道該怎么做?！?/br>
    劉俊怎會跟許白璐扯上關(guān)系？

    夏曦澄心中疑云頓起，她邊走邊轉(zhuǎn)頭，余光瞥見許白璐仍在目送她，她呆愣一瞬，隨即低聲應(yīng)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