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第二天一大早,列車員就來換票了,估摸著還要半小時,就能到明市了。 眼鏡男也過來了,跟江小艾說道:“小艾醫(yī)生,我們?nèi)ド徎ù箨?duì),明市那邊給我們安排了四輛小車,你們跟著一起,也能互相照應(yīng)一下。” “那太好了。”江小艾立馬答應(yīng),“那我們就不用去搭汽車,再轉(zhuǎn)牛車了。謝謝你們?!?/br> “哎喲,這話就太客套了。我還指望你們跟著一路,幫忙看著點(diǎn)兒薛老?!?/br> 眼鏡男嘴角向上,薛老轉(zhuǎn)危為安,氣色也挺好,他心里的大石頭就算放下了。 臨下車時,林家父女和上鋪小年輕,都跟江小艾道謝,也說回了京市要去送錦旗。 江小艾和陸少霖則是跟著薛老一行人,先吃了早飯,又在附近的中醫(yī)藥給薛老抓了兩副藥,才浩浩蕩蕩的坐著小車,去了蓮花大隊(duì)。 因?yàn)椴挥棉D(zhuǎn)車,小汽車開得快,剛過了中午,就已經(jīng)到了蓮花大隊(duì)。 “小艾,你看?!标懮倭刂钢蛔笊剑澳蔷褪巧徎ㄉ?,外形就像一朵蓮花,山上很多野菌子,小朗上次就是在山上摘的。說不定還有草藥,只是小朗不認(rèn)得?!?/br> 薛老也在這輛車上,插話道:“這山上不僅有野菌子,還有礦!” 在火車上,眼鏡男不方便多說,但現(xiàn)在倒是沒關(guān)系了,薛老直接告訴二人,他們這次來,就是要及時考察這座山的礦藏儲量,有沒有開采價值。 國家現(xiàn)在不富裕,這種事情必須爭分奪秒,薛老是這方面的專家,雖然一大把年歲,身子骨也不好,還是親自掛帥過來了。 下車后,大隊(duì)上的書記和幾個負(fù)責(zé)人,就過來迎接薛老了,而陸少霖和江小艾則婉拒一起吃飯,徑直去找宋元朗。 “小朗在知青點(diǎn),離這里不算遠(yuǎn)?!标懮倭匾贿呑?,一邊跟江小艾介紹。 他來過太多次蓮花大隊(duì)了,算是熟門熟路。 到了知青點(diǎn),正好是午休的時候,卻聽到里面吵吵鬧鬧的。 “小瘸子,肯定是你偷的,我勸你把東西交出來,免得受皮rou之苦。” “今天上午大家都出工了,就你一個人在休息,你別想狡辯?!?/br> “手腳不干凈,就滾出知青點(diǎn)。” “腿瘸了,人品也跟著瘸了?” …… 陸少霖和江小艾走到門口,隱隱聽到一些聲音。 陸少霖快步往里沖,他聽到“瘸”這個字,就感覺到他的弟弟怕是遇到麻煩了。 “小瘸子,你就是欠抽!”一個胖胖的知青,掄起皮帶,就要往宋元朗的身上抽。 陸少霖一個健步,抓住了胖子的手,奪過了皮帶,抽了胖子兩下,“你小子欠揍?!?/br> 而后,用力一推,就把胖子推到了墻根。 他對著幾個知青,厲聲道:“我看你們誰敢欺負(fù)我弟弟?” 江小艾看著坐在炕頭,骨瘦如柴的人,心知那就是宋元朗了。 宋元朗眼神空空的,臉上皮膚有些粗糙。 他一言不發(fā),就呆呆坐著,仿佛外界發(fā)生了什么,都跟他沒有關(guān)系似的。 看著他現(xiàn)在的樣子,這哪里是孟奶奶描述中那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啊! 如果孟奶奶看見了,不知道會心疼成什么樣子。 “又是你啊!”一個看起來年紀(jì)比較大的知青湊過來。 陸少霖來過很多次,不少知青都認(rèn)識他。 “我們懷疑你弟弟偷了小鄭的二十塊錢,小鄭說了,今天早上出門上工之前,把錢鎖在她那個帶小鎖的皮包里的,可是中午回來,錢卻不見了?!?/br> “今天上午,就你弟弟一個人因?yàn)槔亲?,沒有去上工。” “既然你來了,你就幫你弟弟把錢賠了,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我們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不上報大隊(duì)了?!?/br> “你們不上報?我還想上報呢!我弟弟不可能偷錢。我每次來,給他送錢,他從來不要。給他送吃的,你們幾個哪回沒吃?”陸少霖沉著臉,握著拳頭,“你們現(xiàn)在就跟我弟弟道歉,否則我就去報公安,但凡冤枉我弟弟的,都是誹謗罪,一個都跑不了?!?/br> 一個滿臉淚痕的姑娘,楚楚可憐開口道:“我馬上要過生日了,這是我爸媽特意寄給我的,想讓我請一直照顧我的知青哥哥jiejie們吃頓飯,可是現(xiàn)在錢沒了。我也不知道是誰拿的,哥哥jiejie們都愿意替我做主?!?/br> 江小艾心說,這姑娘倒是有心機(jī)。 一句請吃飯,就能讓一個知青點(diǎn)的人,都來替她出頭。 畢竟找回了錢,整個知青點(diǎn)的人,都能打牙祭了。 而她把事情鬧大了,現(xiàn)在不好收場,卻又說不知道是誰拿了錢,自己也不當(dāng)壞人。 江小艾指著那小白花一般的姑娘,“你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凈,難道這件事情的根源,不是因?yàn)槟銌???/br> 第128章 虛榮心作祟 江小艾的話,似乎把在場的知青們點(diǎn)醒了,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那個哭唧唧的姑娘。 剛才被陸少霖打了幾下的胖子,是個沖脾氣,便質(zhì)問道:“鄭若梅,明明是你說錢丟了,又故意問,今天誰沒有上工,大家伙才來幫你的。這人家小瘸子的哥哥來出頭了,你倒是想讓我們替你背鍋?你什么玩意兒啊?” “就是的,裝什么裝?。俊币粋€一貫看不慣鄭若梅的女知青嘟囔道。 另外的知青沒有說話,但眼神和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江小艾則是繼續(xù)說道:“你們現(xiàn)在給我弟弟道歉,我們可以選擇原諒,但如果不道歉的,稍后報了公安,坐不坐牢的不知道,但記下這么個污點(diǎn),這輩子別想回城。” 宋元朗看向江小艾,他什么時候成了她的弟弟了?他怎么不知道? 知青點(diǎn)的老知青立馬帶頭了。 “對不起,小瘸……,呃,宋元朗,我是被蒙蔽了,我正式向你道歉,請你原諒。” 緊接著,幾個知青也都跟宋元朗道歉了。 剛才那個鬧得最起勁的胖子,也跟宋元朗說道:“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仡^我給你一袋餅干,我都沒舍得吃的。” 最后只剩下鄭若梅,她怕事情鬧大,只能對宋元朗說道:“宋元朗,對不起,大家也是為了我,才鬧成這樣,都是我的錯?!?/br> 那個女知青又諷刺道:“大家不是為了你,才鬧成這樣。大家是被你蒙騙,被你忽悠,才鬧成這樣。宋元朗的jiejie剛才說得好,這件事情的根子就在你?!?/br> 鄭若梅不敢再說什么,就低著頭,一直掉眼淚。 往常用這個法子,至少有三個男知青會過來安慰,而這會兒,她的眼淚似乎失效了。 她眼睛偷偷看了幾個平時跟他要好的男知青,似乎都無動于衷。 江小艾看到了她的小表情,自然明白鄭若梅在想什么。 這小白花也是不夠聰明,平日里風(fēng)平浪靜,她玩?zhèn)€美人落淚,男知青們自然愿意關(guān)懷一二,但這次的事情關(guān)乎回城,甚至誹謗罪成立,會去蹲大牢,沒有人愿意在這個時候,繼續(xù)替她出頭。 如果有,要么是真愛,戀愛腦上頭;要么就是真蠢,完全沒腦子。 江小艾細(xì)細(xì)打量鄭若梅,衣裳干干凈凈的,但卻比較舊,而且洗的發(fā)白,一看就是家庭條件很一般的姑娘。 而這樣的家庭,怎么可能因?yàn)榕畠哼^生日,就匯過來二十塊,還讓她請客吃飯。 這太不合邏輯了。 “你們都和我弟弟是一個知青點(diǎn)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也不想把事情做絕了。既然道歉了,我們就不追究你們剛才的行為了?!?/br> “不過,這位鄭知青丟了二十塊,也不是一筆小數(shù),頂一個工人大半個月的工資了。所以,咱們還是要幫她找一找,互幫互助嘛!” 江小艾說著,就走到鄭若梅身邊,“鄭知青,你說說看,你什么時間取了匯款,有沒有誰陪你去拿錢?錢到手后,你給誰看過?” “我昨天輪休,自己一個人去取的錢,拿回來就鎖在我?guī)фi的皮包里了,沒有給任何人看,畢竟財不外露嘛!”鄭若梅小聲說道。 “財不外露?”江小艾冷笑,“也就是說,沒有人能證明,你有二十塊錢。對嗎?” “我老早就告訴大家了,我家里來信,說我過生日,要匯給我二十塊,讓我請知青點(diǎn)的人吃飯,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编嵢裘分钢鴰讉€知青,“不信你問他們??!你不能冤枉我……我……” 鄭若梅說著,又嗚嗚小聲哭起來。 胖子立馬說道:“她確實(shí)老早就說了,可是我們沒見過信,也沒見過匯款單,更沒見過二十塊錢?!?/br> 其余知青也紛紛點(diǎn)頭應(yīng)著。 江小艾則是嘻嘻一笑,挑眉說道:“喲,老早就宣揚(yáng)了家里會匯過來二十塊,錢到手了卻又藏起來,說什么財不外露?你的行為讓我很迷惑啊!” 那個總是懟鄭若梅的女知青又陰陽道:“該不會是家里窮,壓根兒沒匯款過來,又想撐面子,故意鬧這么一出,這就是虛榮心作祟?!?/br> “我真的丟了二十塊?!编嵢裘房薜?。 江小艾見這小白花不見棺材不掉淚,便繼續(xù)質(zhì)問,“那好,既然你真的取了二十塊的匯款,倒是也容易查,你在哪個郵局取的?我們?nèi)ゲ榈讍??!?/br> “你們?yōu)槭裁床幌嘈盼遥繛槭裁垂室忉槍ξ?。我憑什么告訴你是哪個郵局?”鄭若梅急了,臉色憋得通紅。 那個女知青又一次嘲諷起來,“按照常理,如果真是被冤枉了,肯定想盡快澄清,現(xiàn)在只要去郵局查一下底單,就能證明你的清白,你怎么反倒不樂意了?難道你的二十塊,原本就是水中月、鏡中花?” “你胡說?!编嵢裘反舐暤?,“我清者自清,我憑什么讓你們查?” 江小艾從包里掏出來十張大團(tuán)結(jié),“這里有一百塊,如果查清楚,你是冤枉的,你確實(shí)從郵局取了二十塊匯款,這就是冤枉你,給你的賠償。而且,我會公開向你道歉?!?/br> “一百塊??!”胖子眼睛都亮了,“鄭若梅,你這要都不答應(yīng),我可真的要懷疑你了?!?/br> 其余知青也議論著。 “是啊,一百塊??!那要賺多少工分才能換來??!” “就是的,人家小瘸子的jiejie已經(jīng)給夠了誠意?!?/br> “要換了是我,我立馬帶著大家去查,就算不給錢,我也不希望有人冤枉我?!?/br> “八成讓秦楠給猜對了,鄭若梅就是虛榮心作祟,故意挑事情。” 那個年長的知青,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其實(shí)我們知青取匯款,要么是通過大隊(duì)代取,要么就是在北陽公社的郵局,其他都太遠(yuǎn)了。” “好??!”江小艾微微笑著,“那就去請大隊(duì)上的領(lǐng)導(dǎo)做個見證。” “你……”鄭若梅指著江小艾,“我都已經(jīng)道歉了,我也不追究二十塊被偷的事情了,你為什么偏偏要揪著我不放,大家都要賺工分,每個人都很累很忙,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大家?” “你不追究二十塊被偷的事情?難道我們就要放任一個禍害在知青點(diǎn)里嗎?”胖子坐在炕頭上,揉著剛才被陸少霖打紅的手背。 “心虛了?”江小艾直視著鄭若梅的眼睛。 鄭若梅立馬回避了目光,眼神閃躲,“我不是在北陽公社的郵局取的錢,是在別處取的。但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們。我說了,我清者自清。” “怎么可能不是在北陽公社取的?你昨天出去半天就回來了,別的郵局你根本不可能半天打來回?!币粋€一直沒怎么說話的知青說道。 “真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