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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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坐在黃土堆積成的高山上的老人已經凝神于這一子,手指雖然落下得慢,但一往無前,指尖沒有絲毫顫抖,看著手中越發(fā)凝實的棋子,向著棋盤上的亂局落去。 而棋盤上的白子也在同這枚置于他手上的棋子呼應著,在那耀眼的白光中,陳松意于棋盤上看到的仿佛不再是道道橫豎,而變成了中原大地,棋盤上的棋子也不再是死物,而變成了一個個人。 她在棋盤上看到了無數的人:有在西南之地,在雷電風雨中與西南之民交戰(zhàn)的謝長卿,他手中長劍映出凜凜寒光,劍尖一抖,上面鮮紅的血滴就甩飛了出去,落在地面的水洼中迅速擴散。 在漫過岸堤的江水中,連頭上的斗笠都被吹跑、渾身濕透的紀東流,在上游突然增大的洪水前沒有絲毫退讓,身先士卒地帶著衙差不斷加高加固著堤壩。 而在原本只由人組成的防護決堤的隊伍中,此刻又多出了數臺高大的機關,在暴雨中沉默地搬運著裝在袋中的石塊土塊,以比人力更快的速度壘高了河堤。 而在更深遠的黑暗中,聚集來了更多的人。不管是青壯還是老弱婦孺,全都搬動著自己力所能及的土石,要以他們的力量來堵上這即將決堤的洪水。 在燃燒的山林中,在蟲害泛濫的農田里,在書記官往來奔忙、一道道詔令不斷發(fā)下的朝堂中,無數身上放著前所未有的強烈白光的人影映在陳松意的眼中。 皇宮中吐血昏迷的皇帝臉色灰白,雙眼緊閉,被召進宮中的內閣大臣封鎖了景帝昏迷的消息,在風雨中穩(wěn)定著朝綱,日夜不停地處理著從各地上來的求援折子,不斷從京城各處調來物資,派出人去送往各地。 密詔進宮的護國寺住持在帝王的寢宮旁為他誦念著,太后的寢宮中、佛龕前,太后同樣在為昏迷不醒的長子念經,祈禱他能平安醒來。 護國寺的院落中,高大的護國神木在驟起的狂風中枝葉搖動,在從地底滲出的污濁氣息向上蔓延、侵蝕枝干時,樹身上放出朦朦的清光,抵抗著這侵蝕龍脈的污濁氣息。 書院之外,雖還未初試,卻已經整裝待發(fā),準備前往各處,帶著他們這些日子學習的天閣之術去各地支援的學生們已經乘上了馬車,一輛接一輛的從書院外離開。 書院外的石碑上,在地動時產生的裂痕在這一刻仿佛又深了幾分。 而被侵占的州府中,奮力抵抗那些亂民的守備軍本來已經被壓縮到了各個縣衙府衙中,對外面這些看似都是流民亂民,實則卻力氣極大、還有著精制的兵器的私兵已經沒有多少抵抗之力,只能夠不斷地縮小占據的位置,然而這時卻有更多的人從各個方向冒了出來,執(zhí)著不同的武器朝著這個方向聚集。 “完了?!笨吹竭@一幕的守備軍心中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原本外面這些人他們就已經對抗不了,再來這么多人加入,他們哪里還有勝利的可能?可是當看到這些穿著普通的衣裳,手上拿著的是家中的鋤頭、鐮刀的普通百姓加入戰(zhàn)局,看著他們朝這些侵占州府、殺死官員的亂兵砍去,雖然手在發(fā)抖,在害怕,但是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這些被壓縮到了府衙、縣衙中央的守備軍全都反應過來。 有人咬牙道:“殺出去!” 他們在這里躲什么?城中的百姓都已經不畏懼地出來幫他們對付這些人了,他們還在這里龜縮下去,算什么大齊廂軍? “殺!” “殺!” 原本萎靡的士氣被重新鼓舞了起來,被壓縮到了極致的守備軍再次爆發(fā),仿佛在回應著外面這些百姓的勇敢馳援,朝著這些擾亂州府的暴徒砍殺了過去,哪怕他們的數量幾倍于己,但先前他們的畏懼仿佛都消失了,就算是被刀劈砍在身上也不覺得疼。 一路將這些把他們包圍在府衙之中的亂軍再次倒退了出去。 風雨中,神木身上清光逐漸被污染,一改先前的反抗,長鯨吸水一般將這些污染龍脈的氣體吸附到了自己的身上。 書院外的石碑也是如此,在地動的裂痕之上又再添了幾道,從地脈中汲取著那些污染龍脈的氣息,給風雨飄搖的大齊王朝以支撐。 少女盯在棋盤上的雙眼幾乎要被這無比強烈的白光刺激得想要流淚。整個大齊在這一刻無論上下,都是萬眾一心、眾志成城地抵抗著來自另一方的壓制。 棋盤上的光芒已經璀璨到極致,可即便是如此,棋盤上的黑子依然穩(wěn)固如磐石,那些污濁的氣體沒有辦法從已經蔓延開的地方驅逐。 主宰著另一端的劉洵仿佛無懈可擊一樣,即便是在雙方糾纏抵抗到最激烈的時候,她也無法在棋盤上找到他的死門,就好像先前的一點漏洞都是棋盤的執(zhí)掌者故意放出來的,為的就是這一刻讓他們感到絕望。 而就在這個念頭生出的同時,雪山之上的三人又再次被道人打飛了出去,這一次他們被擊落之處比原來更遠,就算是身體素質強如游天也差點站不起來。 而道人停留在原本的地方,甚至沒有絲毫移動腳下的位置。他看著面前這三人,尤其是看著那戴著麒麟面具、身披黑袍的影子,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失望。 “就只有這點能耐嗎?” 他原本期待著這個被養(yǎng)在暗處的麒麟能夠像林玄一樣給他一點驚喜,可是現在他卻感到了無比的失望。 難道是天閣培養(yǎng)了一個道術天才,然后培養(yǎng)了一個只會武力的護衛(wèi),打的就是在兩人相爭的時候、留下這個影子在麒麟的身邊保護他,而眼下來刺殺自己不過是容鏡的安排? 容鏡撐起上身,伸手握住落在一旁的劍,掌心有血液滲出來,順著指縫往下流,在他重新握住劍柄的時候沾染在了劍上。 他起身之后,第一反應仍舊是看向少女所在的方向。她到這一刻都依然沒有用出道術,沒有吸引劉洵的注意,讓對方仍舊把她當做是天閣培養(yǎng)的暗子。 她沒有被劉洵發(fā)現這一點讓他安心,可是他們三人這般都對付不了道人,又讓他心中生出更多的焦慮。 而劉洵看著他們,似乎也對這三人失去了耐心,在游天還想要動彈的時候,從地上猛地生出了兩把石鎖,鎖在他的手腕上,將他牢牢地扣在地上,不得動彈。而棋盤之上那璀璨到極致的白色光芒在過了巔峰之后,也開始逐漸衰減了下來。 在劉洵的目光重新落在棋盤上的時候,那白色的光芒被壓制得更厲害了,身在黃土堆成的高山上,手上執(zhí)著的那枚耀眼不減的白子依舊在朝著棋盤按落、卻始終隔著幾寸落不下去的林玄在能把他吹走的狂風中依然穩(wěn)坐于山頂,可是隨著劉洵這一望,他沒有動搖,但他身下的山石卻傳來了崩裂的聲音。 在戰(zhàn)場上,交戰(zhàn)的草原鐵騎和大齊邊軍雙方都看到了那座憑空生出的土山上自上而下不斷蔓延的裂痕,從一道,“啪”的一聲分成兩道,又分成四道,有黃色的土塊從上面簌簌滾落。 而見到這一幕的道人臉上露出了笑容,抬起了右手,伸手向著天上一握,棋盤上原本就占盡優(yōu)勢的黑子頓時爆發(fā)出烏黑的光芒,將棋盤上的白光幾乎瞬間吞噬。 鋪天蓋地的烏光中,就只剩下林玄指間捻著的那個白子還是原本的顏色,釋放出的強烈光芒抵抗著周邊烏光的侵蝕。 而在棋盤上的白子被烏光吞噬的瞬間,原本呈焦灼相抗之勢的氣運就瞬間倒流向了站在山巔之上的人。 那些被吸收的白光在空中化成了一道長虹,如流星奔月一般投向了他的手掌。 在原地同樣難以起身的陳松意看著他那只瑩白如玉的手掌,在接觸到倒流向他的氣運之后,那白玉般的掌心里唯一的一點瑕疵——一道瓷器裂痕般的生命線再次在白光中消失了。 在那點生命線徹底消失、他的手掌重新變回無暇瓷器一般的狀態(tài)的瞬間,陳松意就感覺到了與自己聯(lián)系在一起的另一人那邊氣運猛地衰弱下來。 不好! 氣運被奪取的后果會是如何她早就已經見識過,都不用將心神發(fā)散出去,不用這雙眼睛去看,她都可以知道先前在這棋盤上的人會變成什么樣子。 皇宮,原本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景帝在太醫(yī)的針灸刺下的時候突然睜開眼睛坐起,沒等太后和太醫(yī)臉上露出喜色,他就猛地吐出一股黑紅的鮮血,然后氣息比之前更加萎頓地倒下。 江水如同咆哮的怒龍,渾濁地沖擊著被筑高的河堤,終于,其中一塊石頭松脫了,然后這一段河堤就被猛地沖垮,江水漫過了堤岸,朝著里面涌去,瞬間滿過了眾人先前費盡心思筑下的堤壩,猶如脫韁的猛獸一般,襲向岸邊的農田與房屋。 西南之地,奉命前來支援的援軍被前方滾落的山石擋住了去路,聽著從寨子的方向傳來的激烈打斗聲,領兵者心急如焚,這里面陷落的不僅是水西之主,還有那位謝大人。 他抹了一把臉,抹去上面的雨水,對著身邊的人下令道:“再派兩隊人上去,把前面的石頭挖開!” 要是那兩位在里面有什么損傷,他這個都指揮使也就不用做了。 各地世家陣法所在之處已經徹底不見了麒麟的身影,原地就只剩下成型的偽瑞獸,體型比剛剛凝聚出來的時候已經漲大了數倍,也在趁著王朝虛弱的時候興奮地吞噬著龍氣,茁壯得幾乎可以讓那些把它們制造出來的人都看到它們的形影了。 “太好了?!本垤`之陣中,那些眼中閃爍著野心的世家之主看著身形茁壯,漲大以后開始拉長、身上逐漸顯出龍形特質的瑞獸,“多吞些,再多吞些!” 就等著它們一朝化龍,能夠爭奪這落在蕭家手中的帝王之位。 而鳳臨城中,仍舊停留在驛站里的薛靈音聽見屋頂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音,卻是狂風卷來樹枝,恰巧地打在了驛站的房頂上,打碎了兩片瓦。 原本應當只是小事,可是她卻心神不寧,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感覺上方有什么無形的東西碎了。 幾乎是下一刻,驛站中那些原本安靜的孩子就又一下子哭了起來,就跟先前天象異常突變的那一日、他們來到驛站的時候一樣。 她雖然不知道陳松意是怎么在驛站這里布下了防護的陣法,但卻知道剛才一下怕是把她布的陣破了。 這在平常是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就這樣發(fā)生了,在二樓的房間里傳出來的此起彼伏的哭聲中,她霍地轉向了大將軍府的方向,然后抓起了自己的槍,對著身旁的人道:“你們留在這里,我去一趟大將軍府。” 說完不等手下開口就迅速地出了驛站,隨手牽了一匹馬就朝著大將軍府趕去。 將軍府里,原本在重新布置過的書房里沉睡的張少夫人也驟然驚醒,感到腹中又再次傳來了鉆心的痛。 而不僅是這陣痛楚,她在睜眼的瞬間還看到房中多了一個人,正用手中的匕首架在自己的丫鬟脖子上。 “趙西席!” 張少夫人本能地叫出了他的身份。趙西席的目光陰冷地盯著她,本來已經被拿下、囚禁在府中的他不知如何脫身出來,又來到了此處。 他鉗制著手中的丫鬟的脖子,目光下移,落在張少夫人護著小腹的手上,眼中寒光一閃,然后用足了力氣勒住了丫鬟的脖子,將她的聲音堵在喉嚨中,對著張少夫人露出了一個笑容:“看來夫人得償所愿,少將軍有后了。” 張少夫人心念急轉,房中的動靜不知為何沒能傳到外面,這空間里就只有自己跟他和丫鬟三人。 她鎮(zhèn)定下來,對趙西席說道:“趙先生無非是想平安地脫離此地,不如放了我的丫鬟,你想要什么盡管說,我能辦到的都必定替你辦到,再安排人送你出去,你我無須為敵?!?/br> 趙西席臉上露出幾分贊賞之色,不過卻沒有就此答應,原本他是打算如此,逃出來到將軍的書房里取走一些值錢的東西就離開,可是現在看到懷有身孕的張少夫人,他改變主意了。 府衙之中,陳寄羽手中握劍,身上官袍血跡斑斑,來到后院,見到了在此躲避的妻子。 妻子一見到他就立刻眼含熱淚地要朝他撲上來,但看到他身上的血,動作一頓。陳寄羽牽住了她,對著妻子道:“這里不安全,我讓人送你出去?!?/br> “那你呢?”已經是陳家少夫人的劉相千金察覺到他的意圖,立刻反過來抓住了他的手,淚眼朦朧地問道。 “我要留下。”身為上一科的狀元,陳寄羽跟探花謝長卿一樣選擇了外放,遇到這番動亂他并不算太慌,只是有些后悔不該讓妻子跟隨自己來任上。 陳少夫人不肯就這樣走:“我要留下,我要同你在一起?!?/br> 陳寄羽帶著一身血跡和肅殺,此刻柔和下了目光,對著妻子道:“你先走,去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岳丈家只有你,我把你帶了出來,定然要讓你安全地回去。沒事的,我一定會活著去見你?!?/br> 陳少夫人不是沒有聽懂他的話,她家就她一個女兒,陳家卻是有他和此刻身在厲王殿下身邊的永安侯,他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便是他今日殉職,他父母膝下還有女兒承歡。 她搖著頭,淚流滿面,說不出一句話。陳寄羽說了一聲“帶夫人走”,然后便把她推給了護衛(wèi),自己則轉身迎向了朝著縣衙逼近的暴徒亂民。 …… …… 龍盤城外,剛剛離開戰(zhàn)場、還沒有徹底遠離城池的大軍在行進之中,只覺得原本只有昏暗的天空瞬間越發(fā)的天昏地暗。 一抬頭,卻是見到昏暗的天空中有數道烈火從天際劃過,然后急速地墜向了遠方。 “天外火石!是天外火石!” 身在邊關、曾經聽聞過這般奇觀的龍盤軍看到這一幕,立刻有人喊出了聲。 正在清點戰(zhàn)場收押俘虜的張繼威聞言抬頭,看向頭頂劃過的流火,親眼見著它砸在遠處,砸出驚天動地的威勢,頓時心中一驚。 先是颶風,又是地動,怎么現在又來了這東西? 還有——“我怎么看著這東西是朝著厲王殿下那邊砸去的?!” 話音剛落,城墻上的眾將士就看到天上來了更多密集的火石,在他們頭頂滑過的時候仿佛都散發(fā)著炎炎的高熱,讓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起來,然后朝著剛剛離去的大軍方向接二連三地砸落,瞬間將那一片區(qū)域包圍在了扭曲的火海當中。 張繼威瞳孔猛地收縮,來不及想起,他立刻朝著城墻下方奔去:“快!快過去!快過去保護殿下!” 第349章 從天而降的隕石之威在外人看來尚且驚心動魄,身陷在隕石攻擊范圍內的大軍更是感覺到了這摧枯拉朽的力量。 “殿下!”幾名天崗衛(wèi)迅速地聚集到了厲王的身邊,在他們的包圍當中,蕭應離看著落在前方的隕石,在火光散去之后一眼就看出了這落下來的石頭正是當初游天在那座城池里找到的毒石。 且不說它落在大地上帶來的危害,就是此刻這樣落下來,若是被擊中,也能將他們這支隊伍或是一整座城池都毀滅。 而離這里最近的是龍盤城,那里剛剛才解決了草原鐵騎入侵之危,守將張繼威雖然沒有帶兵打仗的膽魄跟智謀,但安排城中的民眾躲避逃離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何況,這天降毒石說不定就是沖著他們而來,只要他們離開龍盤城的范圍,這里應該無恙。 于是,蕭應離立刻下令:“全軍提速,陣型分散,離開這里?!?/br> 命令傳下去,原本緊湊的大軍立刻松散了開來,身為統(tǒng)帥的蕭應離帶著身邊的天崗位沖在了最前面,和身后的隊伍拉開了很長的一段距離。 風珉帶著他的兵,無論如何追趕都追趕不上。風珉簡直要急瘋了:“殿下這是要做什么!” 難道是想將這天外火石從他們面前引開,自己去面對這等危險? 風珉還真沒想錯,因為等厲王帶著天罡衛(wèi)一跑遠,后面的天外火石就沒有一顆是砸在他們后方的這些隊伍中,而是顆顆都擦著前方厲王經過之處過去。 有那么幾次風珉都覺得呼吸停止,眼看著厲王殿下和他的天罡衛(wèi)要被砸中,然而最后關頭他們都險之又險地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