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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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植!你出來!當面來見我!出來!” 沒人去阻止近乎癲狂的閻修。他的聲音回蕩在巷道里,就在他的雙眼被怒火燒紅,而在他身邊護送他的鳳臨軍也殺出了一條血路,想要勸他離開的時候,巷道的另一頭,那個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了。 裴植一來,這個充滿鐵與火的巷道里就像是瞬間安靜了下來,先前那些跟閻修的人交手的金甲戰(zhàn)士也都停下了動作,安靜地讓出了一條路,讓來人走到了閻修面前。 裴植看著這個在江南就已經(jīng)和自己交過手,分明應(yīng)該已經(jīng)入獄,卻又離奇消失、此刻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師弟,沒有說什么,只是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然后對他說道:“好久不見,師弟。” 閻修看著他,兩人之間形成鮮明對比。他冷笑一聲,他們之間永遠是這樣,裴植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而每一次見他都是如此的狼狽。 在滿城廝殺的聲音中,這一處的安靜又成了異常。閻修仍舊捂著被砍破的手臂,冷冷地看裴植,“久違了,師兄,你見了我就只有這一句話要說嗎?” 既不問他為什么能從江南的死牢里逃出來,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問他是如何跟無垢教搭上了線,更不問他在這城中都做了多少的謀劃,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樣。 閻修最痛恨的就是這一點。 裴植仿佛明白他的心中在想什么,可是卻沒有隨他的愿,只是說道:“大概能猜到你為什么會在這里?!?/br> 不外乎是被草原王庭的國師帶到這里,因為對自己的仇恨,所以沒有珍惜再一次被人從死地中救出來,而是再次投入到了跟自己作對、無論如何都想要贏一場的怪圈中。 從兩人拜入師門開始,閻修對他的競爭就沒有停過,而且也沒有贏過。在闊別多年、兩人重逢之后,先前在江南的交鋒更是讓裴植明白,閻修這些年非但沒有改變,甚至更加的走火入魔了。 他原本沒有想問他任何的問題,因為到了此刻,雙方的棋盤下皆為明子,如何布局、如何破局,每一步都已經(jīng)在雙方的眼中了。 但迎著閻修那在火光中也顯得猩紅的雙眼,被他這樣執(zhí)著地注視著,裴植忽然開口問了他一個問題:“這一次若是你贏了我,你會怎么樣?” “若是我贏了——”閻修自然地順著他的話開口,可是說完這五個字卻突然停了下來。 若是他贏了,會怎么樣? 裴植繼續(xù)說道:“若是你贏了我,邊關(guān)徹底由張家統(tǒng)轄,而當上統(tǒng)帥之位的張軍龍早就被影響控制,事情根本不會像他想象的一樣發(fā)展,很快草原人的鐵蹄就會在這位統(tǒng)帥打開城門的前提下踏破邊關(guān),在中原燎起戰(zhàn)火,到時候你就要在異族的統(tǒng)治之下,在草原人的朝廷給他們當官,幫他們用你所學來統(tǒng)治中原的百姓嗎?” 閻修順著他說的話,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那般畫面,生性高傲的他皺了皺眉。 他眼高于頂,目下無塵,尋常的中原百姓在他看來都是不值得多說一句話的愚民,而比這些愚民更低一等的是草原蠻夷。 要用自己所學去為那些更低等的草原蠻夷統(tǒng)治中原愚民,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屑于去做的,所以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一點,他所想的只是打敗裴植,讓他輸在自己手上,真正看清楚打敗他的是一直落在他身后的自己。 閻修很快地拋開了這個問題,向著裴植冷笑一聲,“無趣,這世間除了打敗你,沒有其他叫我感興趣的事了。我想要贏過你,不是為了什么,只是為了證明我可以做到,這跟其他人無關(guān)。你——” 裴植看了他片刻:“只是把一個人當成目標,這樣的人生太無趣了,你在江南這么多年,就沒有想過如果我在你的謀劃成功、成就的宏圖大業(yè)實現(xiàn)之前就死了,并沒有看到你贏過我的那一日,會怎么樣嗎?” “你——”閻修沒有想到他在此刻會對自己說出這么一番話,但他沒有說自己一直關(guān)注著裴植的動向,知道他好好地活著,無論如何也不會在自己贏過他之前就悄無聲息地死亡。 最終他只是冷硬地道:“你怎么會死?這世間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你也不會死。” 聽到他的話,裴植笑了一下:“我都沒有這樣的自信,你真是對我信心十足。” 他終究是沒有提起自己先前在江南、在漕幫和他重遇的時候,那時自己就已經(jīng)瀕臨死亡,若不是遇上了游天,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先生,我們該快點撤走了?!痹趦扇藢υ挼臅r候,在閻修身邊的鳳臨軍將士一直在聽著周圍的動靜。 四周激戰(zhàn)的聲音在越來越少,顯然在城中和敵人戰(zhàn)斗的鳳臨軍已經(jīng)開始撤向元帥府,而軍工坊方向在發(fā)出數(shù)聲悶響之后,里面的交戰(zhàn)似乎也停了下來,他們該想辦法從這里撤退了。 閻修似乎因為這聲打斷也變得不耐起來。裴植出現(xiàn)在這里,但跟他說的卻全是廢話,他既沒有見到自己想要見的仇恨跟敵視,也沒有見到裴植因為自己的二度出現(xiàn)對自己重視幾分。 他只能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從哪里搬來了這樣的幫手——”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裴植身后站著的一名身穿道袍的老者,顯然那些神妙手段就是由他所釋放出來的,“但是沒有在一照面的時候就殺了我,你的輕敵會讓你付出代價的?!?/br> 說完,他抬手一推,就把身旁的一個鳳臨軍將士推了出去。 那將士臉上先是猝不及防露出一絲錯愕,隨即額頭青筋暴起,周身血管暴脹,在踉蹌幾步之間就炸成了漫天血rou。 “小心!”站在裴植身后的老者目光一凝,一伸手把他往后扯去。 裴植顯然也沒有預料到這一點,因為人體爆炸而射向四面八方的血rou朝著他的眼睛噴濺而來,在他的眼中,那極速靠近的血rou變成了一團蠕動的蠱蟲,就要朝著人體最脆弱的眼睛侵襲而來。 就在即將觸碰到的一瞬間,他胸口猛然涌出一股熱流,有什么無形的屏障迅速展開一擋,把射向他的蠱蟲全都擋了下來。 接著,漫天的血rou就猛地爆發(fā)出了團團火焰,在半空中燃燒起來,燃為灰燼,落到了兩人腳邊。 那些由道術(shù)點化而成的金甲戰(zhàn)士更是無懼于這些蠱蟲,就算沒有火焰,蠱蟲也無法近身,閻修放出這一道血蠱,針對的就只有裴植一人。 “沒事吧,裴軍師?”張臂擋在他身前的道袍老者問道。 前方火焰落下之后,巷道中已經(jīng)不見了人,閻修在用了這么一手之后趁亂就帶著人從他們面前逃走了。 “沒事?!迸嶂蔡职瓷狭讼惹靶乜诎l(fā)熱的地方,在那里放著少女分別時給他的錦囊。 此刻取出來,里面裝著的護身符已經(jīng)化作了灰燼,方才就是這道符擋了一下,讓那血rou化成的蠱蟲沒有沾上他的身。 在他身旁護衛(wèi)他的正是容鏡從天閣帶下來的其中一名太上長老,他聽完裴植的話,看著地上燃燒成灰燼的蟲尸,神情中帶上了幾分懊惱。 “此人分明是個不通道術(shù)之人,卻突然放出蠱蟲,若非如此,我才不會如此輕敵?!?/br> 若不是方才裴植身上的符給他擋了一下,讓那蠱蟲進了他的體內(nèi),想要清除保命又要費一番功夫。 他看向裴植手中倒出來的灰燼,又見后者若有所思地盯著看了片刻,才將灰燼重新裝回了錦囊中,放回胸口。 見道袍老者看著自己,裴植對他笑了笑,道:“長老放心,方才有麒麟先生的錦囊擋了一下,這蠱蟲確實沒能傷到我?!?/br> 說完,他又玩笑一般地道,“說不定先生就是料準我有今日一劫,所以才讓永安侯把這錦囊給了我護身?!?/br> 至于從面前逃走的閻修,裴植轉(zhuǎn)頭看向他逃離的方向,自己原本也沒有打算要在城中真的留住他。 張軍龍要退回鳳臨城,這途中還少不了閻修的出謀劃策,若是換了旁人,他不夠熟悉,還不好預測他們的路線。 “就這樣吧,盡量多留下他們的人,剩下的就讓那位大將軍跟我這個師弟帶回去,讓他們盡量安穩(wěn)盡量快的逃回鳳臨城?!?/br> “在那里,才有真正的結(jié)局在等他們?!?/br> …… 元帥府,一支散亂的隊伍從巷道中冒了出來,奔向元帥府,被夾在其中的正是閻修。 見身后沒有追兵追上來,說明他先前那一招還是給裴植造成了一些麻煩,閻修收回了目光。 他并不指望那些蠱蟲能夠殺死裴植,正像他先前說的那樣,這座城中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也輪不到他這個師兄。 “快,進去?!痹獛浉拇箝T已經(jīng)近在咫尺,閻修催促著身邊的將士提升速度往那里靠近。 他手上仍然殘留著剛剛推出那個將士的觸感,令他恍惚中也感到自己的掌心仿佛有蟲子在蠕動。 人如果被判定沒有道術(shù)天賦,那就永遠也不會有,就像當初道人發(fā)現(xiàn)游天沒有天賦就毫不猶豫拋棄他,當做沒有過這個弟子一樣,閻修沒有修習休道術(shù)的資質(zhì),也不會因為時間過去而改變。 但是他卻需要一些殺手锏,可以在陷入困境的時候讓自己脫身,因此他選擇了蠱蟲。 這也是無垢圣母煉制出來的其中一類成品,可以讓人變成蠱蟲的溫床而不自覺,平日里依然像普通人一樣行動,只有在蠱蟲破體而出的時候,全身血rou才會化成滋養(yǎng)蠱蟲的養(yǎng)分,整個炸開。 他身邊有幾個這樣攜帶蠱蟲的將士,只不過他們自己不知道。 只是見過了方才那一幕之后,這些護衛(wèi)著他從方才那處逃離的鳳臨軍將士全都感到自己的皮膚底下、血rou之中癢癢的,仿佛有什么在里面蠕動。 所有人眼前都忍不住回放那一幕,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像剛才的那個同僚一樣,被一推出去就整個人化作漫天的血蟲。 這種心因性的癢意叫他們渾身不自在,不自覺地想要避開閻修,但終究是堅守著自己的職責,把人送到了元帥府。 進去之后,很快閻修就召集了府中剩下的人馬,然后不多時,憑著身邊近衛(wèi)悍勇不畏死的沖鋒從軍工坊中殺出一條血路讓他們趁勢逃出的張軍龍也跟副將一起回來了。 他的戰(zhàn)馬遺失了,現(xiàn)在騎著的是一匹普通的馬,盡管兵符跟軍工坊的密冊都還握在手中,可是和之前占領(lǐng)元帥府,從這里前往軍工坊的意氣風發(fā)已經(jīng)截然不同。 同閻修在元帥府中匯合后,張軍龍清點了剩下的兵馬,他帶進城的鳳臨軍共有幾千人,除了在城中被拖住的,還有失去戰(zhàn)力的那部分,剩余的殘部就只剩一千余人。 裴植這一次實在是叫他們吃了個大虧,而城中那些氏族天天看著城中的動向,布置了那么多眼線,竟然一個都沒有察覺到裴植暗中的動作。 “眼下唯有先退回鳳臨城,再做計較?!备睂⒌吐暤溃脑挼玫搅藦堒婟垷o聲的同意。 不過短短半日就從巔峰落回低谷,個中失敗的原因不能單獨怪在閻修的不察上,他們自己也要負上很大一部分責任。 “退,退回去再說?!贝丝痰膹堒婟堃呀?jīng)擺脫了前一刻被老元帥的斥責影響的情緒,找回了原本的素養(yǎng),他沉聲道,“閻先生見到的那些傷員確實是真的,要應(yīng)對先前你主持的那些襲擊,主城確實損傷慘重,戰(zhàn)力十不存一,今夜出現(xiàn)的那些軍隊都是來自附近的幾座城。 “我們唯一沒算到的是裴植請到了高人坐鎮(zhèn),那幾座城的損失不像我們看到的那樣嚴重,所以還有兵力可以迅速響應(yīng),回去的路上想來也會被這些人繼續(xù)尾隨狙擊。不過這些都是后話,如今要想的卻是怎么從這里出去?!?/br> 聽完張軍龍的話,知道他找回了鎮(zhèn)靜,不再受裴植先前的那番攻心計影響,閻修也就暫時棄了同他結(jié)盟破裂的心思,轉(zhuǎn)而說道:“我有安排?!?/br> 經(jīng)歷了江南的事,他學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永遠安排好退路,因此在入城后帶人四處搜索時,他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見勢不妙撤離的路線。 此刻城中的勢頭已經(jīng)完全顛倒,先前在城中巷道四處橫沖直撞的鳳臨軍反過來被那些從各處冒出來的援軍追著反擊。 因為是要從城中退走,所以張軍龍換下了身上的鎧甲,穿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只不過他高大的身軀和花白的眉毛依然出賣了他,他只能一言不發(fā)地將頭上的頭盔壓得更低了一些。 閻修留好的退路是城中的一處密道,此刻想來,為了今日的布局,這樣密道裴植應(yīng)該拓建了不止一處。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那些援軍能那么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城中。 只不過這時候想清楚已經(jīng)晚了,倒是這一條密道的出口在水潭,閻修已經(jīng)一早命人去探了,并留在出口等待,一旦形勢不妙就隨時接應(yīng)他們從這里退走。 張軍龍的副將替代他穿上了那身屬于將軍的盔甲,兩人身形相近,穿上之后也有以假亂真的效果,叫人難以分辨,他會帶領(lǐng)剩下的一部分人在城中游斗,吸引眾人的注意,而張軍龍就跟閻修一起趁亂從密道退走。之后其他的殘部也是尋找時機從城中出去,最后能有多少人逃出來跟他們的統(tǒng)帥在城外匯合,就要看天意了。 看著換上了自己鎧甲的副將,張軍龍見他一臉平靜,對自己行禮:“甲胄在身,末將不能跪拜,愿主公此去平安,順利歸城,再帶三部兵馬奪回一切。” 張軍龍握住了他的手,對著與自己相伴多年的副將沉默半晌,兩人就此別過。 城中,戰(zhàn)火逐漸平息,從幾個擴建的密道中秘密的進入了城中的援軍逐漸從四面八方向同一個方向匯聚而來。 元帥府,沒等外面的人形成封鎖就朱紅色的大門打開了,儼然回來休整了一番,收攏了人手,就要帶著剩下的部屬沖出去的大將軍騎著戰(zhàn)馬,提著標志性的大刀從里頭沖了出來。 那有上千人組成的隊伍追隨他沖上了長街,然后分流,手舉著火把分散入了各個巷道中。 黑暗中,耀眼的火光如同流星劃過,然后越墻而過,點燃了堆放在墻后的干草柴火。 居民區(qū),一時間整夜都躲在自家的宅子中不敢出門的百姓見到窗外騰起的火光,瞬間顧不上害怕,全都跑了出來,大叫道:“著火了!著火了!”“提水!快——快救火!” 整夜都沒有波及到他們的戰(zhàn)火竟然以這樣的方式蔓延到了他們身上,四處起火的混亂頓時吸引走了正在聚集的援軍,給了混在隊伍中的幾人逃離的機會。 第332章 “走!”密道的入口在一個地窖,穿過了前半截,到了后面,墻壁就變得濕滑起來。 到最后前方更是出現(xiàn)了黑沉沉的水潭,必須從水里出去才能夠到達外面。 除了張軍龍跟閻修二人之外,與他們一同來的還有十余名鳳臨軍。在來到此處之后,先由將士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探路,游向外面,等到探路完畢,確認外面有接應(yīng)的人并且安全之后,這才又折返回來,讓張軍龍和閻修一起從水中出去。 雖然出身邊關(guān),但張軍龍和他手下的兵也都通水性,在水中游了不可視物的一段路之后,他們終于成功地來到了城外,從水潭中一冒出來,就見到了在外面等待接應(yīng)的人。 接應(yīng)的將士看到他們,立刻伸手把他們的大將軍從水里拉上來,還有剩下的十幾名袍澤。 “沒有了,就出來了你們幾個?”守在外面接應(yīng)、本以為不可能用得上自己的那兩個將士看著平靜下去的水面,從游出來的袍澤點頭的動作知道了答案。 “怎么會這樣?”兩人忍不住低聲道。在這里看得到城中隱約的動靜,他們這幾千名鳳臨軍從一開始就順利地攻入了城中,掌控了局勢,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落到只有十余人跟著大將軍出來的境地。 只是眼下不是多問的時候,他們幫著大將軍略微弄干了身上的衣服,然后就等待著他的指令。 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從頭到尾都在外面、沒有參與其中的兩名將士是十分茫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