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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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寄羽見她說到這里,眼中露出一點狡黠之色,“我躲懶了,沒有給哥哥準(zhǔn)備,不過幾位學(xué)兄上心,給你置辦了一身,哥哥明日就穿著那身去吧?!?/br> 陳寄羽聞言失笑,想起那日幾個同窗好友托她置辦飲食,她的那番表現(xiàn):“原來你那樣說,不只是想讓他們安心,而且還想好怎么躲懶了?” “不躲白不躲?!标愃梢獾?,“他們也安心,不是兩全其美?” 衣服是提前半個月去定做的,早早做好了,還包括了鞋襪,前幾日就交到了陳松意手上。 她已經(jīng)熨燙過收起,就等去鹿鳴宴的時候讓兄長穿上了。 說完旁事說正事,她送醒酒湯過來,也是為了問哥哥之后的打算:“宴席再多,也總有要結(jié)束的時候,之后的春闈,哥哥怎么想?” 陳寄羽沒有回答,而是問她有什么建議。 畢竟兩人當(dāng)中,meimei才是在京城長大的,她的養(yǎng)父也是文官。 ——她既然現(xiàn)在來問自己,應(yīng)當(dāng)就是有一些消息跟見地。 陳松意道:“那我便直說了,當(dāng)今重用內(nèi)宦,尤以馬元清最得圣寵,滿朝文武里除卻少數(shù)幾人,無一敢與他們正面相抗衡。 “不說遠(yuǎn),就說這次任欽差南下的樞密使付大人,馬元清能對股肱之臣如付大人下手都還安然無事,只是被降職禁足幾日,便因桓貴妃的幾句話官復(fù)原職。 “這是為什么?因為他有能力,不可替代嗎?并非如此。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出身微末,與士族無關(guān),為官后在朝中也是獨立一派,不結(jié)黨營私,一切都得自君王?!?/br> 她這番話,說得與馬元清當(dāng)初在密室里對義子說的如出一轍。 只不過點明了多一點,他的出身與世家大族無關(guān)。 “再說回重用宦官這件事本身,當(dāng)今并不昏庸。 “實際上在登位之初,他也是雄心萬丈,勵精圖治,想要成為千古明君。 “只不過發(fā)布下去的政令處處受阻,世家大族為了自身利益,處處作梗。 “帝王被困住了雄心,又不能過于激烈反彈,所以才會選擇重用內(nèi)宦?!?/br> 拔高另一股力量,跟朝中的世家大族打擂臺,雖然會背負(fù)荒唐之名,但起碼是有效果的。 現(xiàn)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景帝,過得比十幾年前順心多了。 百年王朝,千年世家。 在科舉制度誕生之前,做官的途徑基本都被世家壟斷,大族幾乎世代公卿,常人難以越過階級晉升。 世家從誕生開始就壟斷了大多數(shù)的學(xué)識。 這一點,對身為讀書人的陳寄羽來說,體會得比meimei更清楚。 前朝推行科舉,不過是在他們的壟斷之中打開了一絲縫隙,而就是這一絲縫隙,他們都不見得能容下。否則,前朝末帝在史書上就不會只見罵名,不見功勛。 歷朝歷代從來繞不開士族與皇權(quán)的對抗,就連現(xiàn)在的帝王家也是由世家晉升而來。 景帝太清楚他們對皇權(quán)的沖擊跟影響,必然不想放任再有下一個“蕭家”取代他們。 “眼下朝中官員,出身世家大族的實在太多了,通過科舉選拔能臣,當(dāng)今最想要的就是寒門子弟。恰恰好,哥哥你就是這樣寒門中的寒門。 “試想一下,會試之后你中了進(jìn)士,入了帝王的眼,殿試之時排在你前面的有世家子弟,有名臣之徒,有勛貴之后——你們十個人當(dāng)中,今上要點一個狀元,他會不會就點你?” 說到這里,陳松意忽然頓住了,她想到了謝長卿。 她一直沒有想過跟出生農(nóng)門的兄長相比,謝長卿輸在了哪里。 如今她知道了。 原來他就輸在這里。 她說得直白淺顯,陳寄羽也領(lǐng)悟極快。 甚至此刻再想她先前的行事,都又有了新的意蘊。 他看著自己的meimei,心中生出了感慨——她真的很強,眼界完全不一樣。 事實上,在陳寄羽看來,說出這些分析的陳松意自己就已經(jīng)是世家教育的優(yōu)越體現(xiàn)。 “我希望哥哥明白我的用意,不是刻意欺瞞,只是想將優(yōu)勢最大化?!彼f,“君子自強,不失本色,正是因為家中貧寒,幾乎斷絕求學(xué)之路,才成就了如今的你。 “繼續(xù)保持清貧本色,就是將優(yōu)勢最大化,哪怕今日在舊都,或來日去了京中被嘲笑也沒事。 “旁人笑得越大聲,帝王就會越喜歡你?!?/br> 想要登上歷史舞臺,想要實現(xiàn)抱負(fù),誰的支持最重要? 帝王。 “所以哥哥就這樣就好。 “有問題需要求教,趙山長便很合適?!?/br> …… 回憶結(jié)束,陳寄羽又忍不住笑了笑,不為其他,只因為事事都如meimei所預(yù)料。 她簡直都像是有神通了。 花園另外一角,副山長跟園子的主人站在一起,同樣聽見了這些人在嘲笑陳寄羽家貧如洗,嘲笑他從鹿鳴宴開始就穿這套衣服,是不是沒有第二套了。 同時,兩人也將陳寄羽停步傾聽,然后對這些話一笑置之、全不在意地走開的反應(yīng)收在眼里。 園子的主人站在副山長身邊,眼中光芒閃動,夸贊道:“很好,不卑不亢,不悲不喜。趙兄,你這個弟子很不錯?!?/br> 聽到“弟子”二字,副山長心下一動,臉上則難掩得意。 那是當(dāng)然,有這一園子濁物襯托,這個孩子不知要高到哪里去。 在鹿鳴宴之后,他帶陳寄羽去參加各個宴席,拿他當(dāng)行走的招牌,這孩子都十分配合。 在高中解元后,他雖然換了一身衣冠,但副山長知道,這是他同院那幾個好友送他的禮物。 金舉人,銀進(jìn)士,考上鄉(xiāng)試第一,多得是人給他送禮。 但他一樣都沒有收下,唯一收下的就是這份禮物。 他每次都穿,既代表念著同窗情誼,又代表本色不改,更向外傳遞著他對書院的感恩。 身為農(nóng)家子弟,他能有今日,全是書院惜才,是收下他的副山長有眼光。 他這樣知恩圖報,副山長哪能不歡喜? 面對園子主人的夸贊,副山長最終笑著道:“我這弟子是不錯,我可是對他寄予厚望啊?!?/br> 宴會結(jié)束后,趙山長帶著陳寄羽同園子主人告辭。 等上了馬車,車一走起來,趙山長便問他:“明日有什么安排?” 旁人中舉后,都要忙著結(jié)交同榜同年,還要往座師跟房師處殷勤走動。 陳寄羽倒好,就去拜會了一次便再沒去過。 他是解元,自然是座師、房師的心頭rou。 趙山長想了想,要是自己最看好的門生總是不來,他絕對是要慪死的。 左右接下來兩日沒有什么宴席,他有意提點,想告訴陳寄羽,上門拜會不光可以經(jīng)營跟座師之間的關(guān)系,還可以向他請教來年會試。 ——畢竟在朝為官者,消息總比外人靈通。 然而,陳寄羽只說離開前會再去拜訪座師一趟,并沒有親近意圖,倒是對趙山長說:“學(xué)生希望在赴京趕考之前還能回書院,在您身邊多讀一陣書,還請先生教導(dǎo)?!?/br> 趙山長頗感意外,不過想了想,答應(yīng)了下來,說:“好,那就等你回鄉(xiāng)之后再回書院一趟?!?/br> 他原本想著帶這一趟,帶到這里就結(jié)束,可陳寄羽的話卻讓他再次起了另一個念頭。 他年紀(jì)大了,還沒有幾個弟子。 如果……趙山長捋起了頜下短須,如果他愿意,那自己會考慮再帶他們?nèi)ヒ惶司┏?,帶他去拜訪幾位故友。 京城居,大不易。 他在京中那點俸祿養(yǎng)不活妻女,無奈才選擇離開官場,回江南做個書院教習(xí)。 但他還是有野望的。 萬一真能教出個一鳴驚人的好徒弟,再殺回京城呢? 第142章 九月秋高氣爽,正是游湖登高、四處攬勝的好時機。 然而狀元巷里由滄麓書院租下的那三間院子,卻在這個時節(jié)退租了,所有人都跟著副山長準(zhǔn)備登船回鄉(xiāng)。 院子的主人得到消息匆匆趕來,免了他們這一個月的租金。 樊教習(xí)收下了他送回來的銀票,三間院子一口氣出了十一個舉人,身價何止翻倍。 院子的主人看著里面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忙忙碌碌,不解地問:“現(xiàn)在正是城里城外風(fēng)光最好的時候,先生們怎么也不多留一陣,這就急著走?” 樊教習(xí)呵呵地笑,說著“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并不多做解釋。 年輕人心性不定,被這里的紙醉金迷迷了眼,哪里會想著回去? 就在昨天之前,他們還想去畫舫上坐坐,見一見秦淮河上的花魁娘子。 可是,陳寄羽要走了。 打算等他回鄉(xiāng)之后,再帶著他在身邊教導(dǎo)一陣的趙山長便也決定回去。 而院子里剩下的這些家伙不知從哪里聽到風(fēng)聲—— 趙山長回去以后還打算開課,傳授會試技巧,甚至有可能親自去一趟京城。 好家伙,這不就意味著趙山長又能帶他們一回?! 本來從江南千里迢迢進(jìn)京趕考,他們也不可能獨自出門,定要邀人同行。 而到了地方,人生地不熟,要安頓下來肯定又要折騰一番。 可是要是趕上了趙山長的船,不就能又跟這次一樣,路上與同窗結(jié)伴而行,到了地方還有師長安排教導(dǎo),什么都不用自己cao心? 那傻子才會放過這個機會啊! 嘗過了甜頭,他們怎么可能為了看個花魁錯失良機? 于是,除了陳寄羽兄妹,另外考上的十人也行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