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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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單一更 京城。 長街上,兩輛馬車同時朝著皇宮飛馳而來。 其中一輛上坐著面無表情的馬元清。 從上一次被京中的文人士子口誅筆伐后,他就刻意繞開了這些除了惡心人、別的什么也做不成的賤儒。 加上這一次他是通過桓貴妃在當(dāng)中牽線起復(fù),又被他們大書特書。 所以對坊間這些書生的消息,馬元清索性全關(guān)在門外,眼不見為凈。 他們竟抓住了這一點,讓他錯過了江南之事的輿論變化。 當(dāng)義子匆匆趕來,把謝長卿所寫的那篇祭文跟風(fēng)向轉(zhuǎn)變帶到他面前,馬元清才知曉。 他立刻派人去叫那幾個被安排在城門口排查可疑之人的人,卻得知他們白天出了城沒有回來。 又聽付鼎臣已經(jīng)帶人進(jìn)了宮,馬元清這才意識到一切已經(jīng)遲了:“備車!” 他立刻起身進(jìn)宮,在路上才知道那幾人是人被捆了,扔去了北軍校場。 而忠勇侯刻意封鎖了消息,把人關(guān)進(jìn)獄中,給付鼎臣打了時間差。 飛馳的馬車?yán)?,馬元清沉著臉。 他漆黑的濃眉如同烏云壓在眼眶之上,眼中仿佛山雨欲來。 付鼎臣進(jìn)宮,手里必定是有著桓瑾的什么罪狀。 捅到了景帝面前去,自己現(xiàn)在進(jìn)宮,也不一定能夠扭轉(zhuǎn)局面,掩蓋下來。 這位權(quán)傾朝野的大太監(jiān)兩手端放在膝蓋上,扳指摩擦著膝上的布料。 唯一的好消息是,自己向來謹(jǐn)慎,跟桓瑾的來往不在明面上,即便從江南來的人帶出了什么罪證,也牽扯不到自己身上。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 只要桓瑾處理得夠快,能夠及時斷腕,找到合適的替罪羊,就算付鼎臣親自去江南也沒有用。 這世間從來沒有什么是萬無一失的,想要得到高的回報,就必須冒高的風(fēng)險。 想安全無憂,就要時刻準(zhǔn)備好預(yù)案,他相信桓瑾能亡羊補牢,關(guān)鍵是自己在京中能再做點什么。 就在他思索著進(jìn)宮之后該如何說、該如何做的時候,馬車停下了。 “老爺。”車夫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到了?!?/br> 馬元清停下了思索。 他推開馬車門,彎腰從里面出來,正好看到另一輛馬車也停在了旁邊。 馬車簾子掀開,忠勇侯同樣從車上下來。 抬頭撞上自己的目光,忠勇侯神色如常地向他點了點頭。 宮門口的守衛(wèi)看著今夜分外熱鬧的南門又來了兩位大人。 忠勇侯是受景帝傳召而進(jìn)宮,馬元清則出示了自己的令牌,得到了放行。 “侯爺不該淌這趟渾水?!?/br> 馬元清收回令牌,目光直視著前方,一邊走一邊道。 忠勇侯神色淡淡,身形高大的他走在馬元清旁邊,背影毫不遜色。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不過是做份內(nèi)之事罷了,何談淌渾水?” “好一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br> 馬元清說完這句話后就沒有再開口,同他一起并肩朝宮內(nèi)走去。 宮門之外,稍遠(yuǎn)之處的另一輛忠勇侯府馬車上。 風(fēng)珉跟謝長卿看著兩人消失的背影,放下了簾子。 風(fēng)珉俊臉上常帶的那種懶洋洋的神色褪去了。 他嘲道:“這么急著進(jìn)宮,姓馬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江南的事與他有關(guān)嗎?” 謝長卿看過余娘帶來的賬本跟名冊,他過目不忘,此刻搖了搖頭,眼睛在車廂里的燈光下氤氳著光芒:“那些賬本名冊里沒有他跟兩江總督勾結(jié)的證據(jù),他不愿處在被動,自然要來。” 只不過忠勇侯被他的好兒子拖下了水,在這件事情上,也要表明立場。 付大人等于有了一位盟友,跟馬元清相較,應(yīng)該不會處在下風(fēng)。 謝長卿輕聲道:“且等一等,看最終如何?!?/br> 御書房里,景帝已經(jīng)看完了付鼎臣呈上的罪狀,又召見了余娘。 他命宮中女醫(yī)再次給余娘驗了身,得到了與三法司的檢查相同的結(jié)果,目光再掃到桓瑾送來的折子,神色陰晴不定。 為君者,最恨的是臣子的欺瞞,誰也不喜歡被人當(dāng)成傻子來騙。 聽見忠勇侯跟馬元清一道過來了,景帝眸光閃了閃,開口道:“宣他們進(jìn)來?!?/br> 忠勇侯被召進(jìn)宮,是因為從江南來的人換上了禁軍的衣服,在城門外充當(dāng)守衛(wèi),一路追殺余娘去了書院的事。如果不是風(fēng)珉擒住了他們,將這幾個假扮禁軍的人扔去了北軍校場,這件事也不會捅出來。 “……是誰將這些人安排到了禁軍里,臣不知道?!?/br> 忠勇侯低著頭,向景帝稟告,“若不是犬子正好撞見那幾人行兇,將他們抓獲,臣還蒙在鼓里,此事是臣失職。” 景帝卻道:“此事與你無關(guān)?!?/br>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了馬元清,京中除了他,還有誰能將手伸到禁軍中去? 自己還沒召他,他就主動過來了,景帝倒想看看,他這一次又有什么話好說。 知道此刻帝王心中已經(jīng)對自己起了疑,再一次生出了嫌隙,馬元清沒有再遲疑。 他上前一步,就拱手認(rèn)罪:“此事是臣之過,將他們安排入禁軍去看守城門,是臣做的。” 他承認(rèn)得這樣干脆,令景帝微微地瞇起了眼睛。 而御書房里的其他人,包括沒有離去的劉相、被留在此的余娘還有與他屢次相爭的付鼎臣,都意外于馬元清這樣認(rèn)錯的姿態(tài)。 隨即更加警惕。 此人根基深厚,此時進(jìn)宮,就是不打算坐以待斃。 馬元清的聲音回響在御書房里,不似尋?;鹿偌饧?xì),更像武官沉穩(wěn): “江南之亂令陛下煩憂,臣既要為陛下分憂,就不能坐視可疑的人物進(jìn)京。 “桓總督的為人如何,無需臣說,若非信任,陛下也不會將江南交給他?!?/br> “一群亂黨余孽從江南逃出來,桓總督派人追擊,來到臣面前的時候,事出緊急。 “出于他們熟悉亂黨的考量,臣才將他們暫時安排在城門口,至于充作禁軍,則是為了避免打草驚蛇?!?/br> “此事是臣思慮不周,但越少人知道,就不容易出錯。 “此番臣入宮請罪,是為此事,而江南之事……當(dāng)中是否另有隱情,桓總督是否失察,是否縱容乃至指使下屬為禍江南,就此定論還為時尚早!” 他抬起了頭,望著帝王道,“臣愿去查!一定將真相查個水落石出!如果真的是桓瑾之罪,臣也絕不會因往日情分而姑息?!?/br> 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過他安排的刺殺,如果只是第一次見這個身形高大、威嚴(yán)凜冽的宦官,只怕誰都會為他這赤誠一片、忠君報國的模樣所騙。 就算是心中已經(jīng)對他起疑,認(rèn)為他與封疆大吏勾結(jié),走私鹽鐵、中飽私囊、建立起自身勢力的景帝,心中也不免為他這一番話所動。 然而這一次,他終究沒有再給馬元清全盤的信任。 帝王揮手道:“不必說了,朕已有決斷?!?/br> 先前任馬元清為欽差的圣旨還沒頒下,這一次景帝卻是直接下了旨,任樞密使付鼎臣為欽差,給了他金牌一面、兵符一塊,好調(diào)度幾路廂軍,即刻前往江南徹查此事。 桓瑾身為兩江總督,在江南經(jīng)營多年,還有兵權(quán)在手。 如果發(fā)起難來,沒有軍隊的話,只怕欽差大臣也奈他不何。 “……樞密院事務(wù),由副使暫代?!?/br> 欽差副使,則由錢忠出任。 現(xiàn)在景帝誰也不信,唯有派錢忠去做他的眼睛,同時監(jiān)視兩方,隨時匯報進(jìn)展,方才安心。 余娘作為人證留在京中,受到嚴(yán)密的保護(hù)。 等一切查清之后,將有關(guān)人等押回京城,再正式對簿公堂,進(jìn)行審判。 至此,今夜之事終于告一段落。 御書房的門打開,付鼎臣、忠勇侯、劉相從里面出來。 走到臺階下,付鼎臣停住了腳步,向一貫沒有什么交集的劉相拱手:“方才多謝劉相出言相助?!?/br> 在忠勇侯到來之前,御書房中只有他、劉相跟周萍三人。 周萍跟桓貴妃向來關(guān)系密切,盡管帝王剛剛看完從江南帶出來的名冊跟罪證,又見過了余娘,十分震怒,但周萍還是為桓瑾說話。 他信誓旦旦說,桓總督是國之棟梁,將江南治理得富庶,百姓安居樂業(yè),景帝不能因為一個女子的一面之詞,就認(rèn)為他有錯。 桓瑾這些年的功績確實可圈可點,對景帝也十分忠心,君臣二人感情極好,又有桓貴妃的關(guān)系,令本就沒有下定決心的景帝再次面露動搖。 就在付鼎臣想要再拼著為帝王不喜,駁斥周萍的時候,一向不輕易表明立場的劉相卻嘆息一聲,一撩官袍,向帝王跪了下來。 他身為首輔,所言所行分量不同。 景帝也愣了一下。 他跪在余娘身旁,向著景帝道:“陛下,派欽差去徹查此案,或許是冤枉了桓總督,會令功臣難過,可如果狀書所言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呢?那就是萬千百姓承受不住之痛。 “臣的老家也在江南,這些年臣雖然一直在京中為官,臣的族人卻都生活在運河畔,甚至祖籍所在,都跟余姑娘所居所長之處相隔不遠(yuǎn)。 “若此事為真,今日有一個余娘,來日就會有千千萬萬個余娘。不管是身為一朝首輔,還是身為家中長者,臣都無法承受這樣的風(fēng)險與沉痛,還請陛下下令徹查?!?/br> 他說完,深深地叩首。 如若桓瑾清白,他愿意跟樞密使一起承擔(dān)這過錯。 因為從來都是和稀泥、不表態(tài)的劉相都這樣說了,景帝才最終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