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可惜夜里很黑,他看不到這孩子長什么樣,要不然,說什么他也會給這胡亂嚇唬人的孩子一個好看。 敢裝神弄鬼嚇?biāo)钤摚?/br> 不過,這是誰??? 為什么要說讓小袖給他當(dāng)媳婦的話? 還有,這孩子既知道他,也知道小袖,應(yīng)該是小袖村子里的人吧? 不行,明天他得去打聽打聽,小袖得罪過什么人,這次是碰上他,萬一那人再找個二流子,毫無防備的小袖吃了虧怎么辦? 第66章 查探 這邊的趙回皺著眉走出豆子地,一邊往家走,一邊不停思索那人到底是誰,又想做什么。 而另一邊的沈玉靈則被嚇得直接是人前面跑,魂在后面飄。 “啊……” 她一邊跑,一邊不停的尖叫,直到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個嘴啃泥,那驚恐的尖叫,才忽然變成一聲慘叫消失在這漆黑的曠野里。 沈玉靈這一跤摔得很結(jié)實,再加上現(xiàn)在天氣還很熱,她身上穿的也單薄,一下子摔下去后,只覺得渾身骨頭都像是被摔散架了,緊接著,嘴里就蔓延上了一股血腥氣。 沈玉靈趴在地上疼的不停嘶嘶的抽氣,老半天才顫巍巍的爬起來,呸吐出一口鮮血。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被摔成了個什么樣,只覺得渾身上下,臉上嘴里哪哪都疼的厲害,最重要的是,剛才跑的太過慌不擇路,她現(xiàn)在根本辨不清東南西北了。 到現(xiàn)在她也反應(yīng)過來了,剛才那黑乎乎的鬼影,應(yīng)該是那個臭要飯的。 那人也是有病,有話就說唄,悶不吭聲的忽然來這一出,誠心想嚇?biāo)浪€是咋的。 沈玉靈在心里不停的暗罵著趙回,爬起來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根本就看不出這是哪個地片,只能又就地仰倒在地上躺下了。 算了,等明天再回家吧。 這烏漆嘛黑的,萬一走岔了道,一時半會兒回不到家,可老遭罪了。 要知道,在這缺吃缺喝的年月,根本沒人稀罕孩子,她要是走丟了走遠(yuǎn)了,估計也沒人愿意收留她,特別是她還是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就更沒人稀罕了。 就這樣,沈玉靈迷迷糊糊的一個人在曠野里睡著了,又在晨間濕漉漉的露水中難受醒。 抹一把不知何時被露水打濕了的發(fā)絲,沈玉靈站起來辨別一下這是什么地方,就大步的朝西南方向走去。 陽光初升,沈玉梅剛把水舀到鍋里,忽然見沈玉靈鼻青臉腫的回來,不由驚得手一哆嗦,水瓢差點掉地上。 “你這是從哪回來的?咋弄成這樣了?”沈玉梅驚詫的連忙上前。 “你管呢?!鄙蛴耢`現(xiàn)在渾身疼的很,根本不耐煩這個大姐的追問,避開她的碰觸直接到屋里炕上躺著去了。 她這大姐就愛瞎cao心,想當(dāng)年她要和那不得已嫁的老實頭離婚時,這大姐就聯(lián)合著父母和眾姐妹、弟弟一起給她施壓,說什么都不讓她離婚過好日子。 要不是因為當(dāng)時大姐多管閑事,把她壓制的太厲害,她那時候也不會起了逆反心理,不但把婚離了,還連跟那老實頭生的孩子都不管,以至于導(dǎo)致那孩子最后跟她反目成仇,等她老了時,死活都不想認(rèn)他這個親娘。 沈玉梅被她懟的氣結(jié),有心想不管沈玉靈,但看到她那滿身滿臉的青紫,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后咬了咬牙,回頭去找人通知已經(jīng)出去找了沈玉靈一晚上的爹娘了。 因為昨天沈玉靈遲遲沒有回來,可把家里人嚇得不輕,特別是她娘,也不管懷著七個月的身子,依舊堅持跟她爹出去找人了,可偏偏這個消失一晚上回來的丫頭,沒有任何愧疚就算了,竟然還這樣的態(tài)度,簡直氣人。 接到沈玉靈已經(jīng)回來的消息,沈四嬸立刻往家跑,等她回來看到沈玉靈躺在炕上的樣子,心疼的不停大呼小叫。 “你這是咋了?咋弄的?”沈四嬸一邊焦急的問她怎么回事,一邊吆喝旁邊跟來的沈老四:“快去找大夫啊,沒看你閨女傷成啥樣了嗎?” 剛進來的沈老四聞言,也顧不上看沈玉靈究竟怎么樣了,慌里慌張的答應(yīng)著趕緊去找大夫。 沈老四一走,沈四嬸回頭又繼續(xù)問沈玉靈:“到底是誰欺負(fù)你了,你說,娘給你報仇去?!?/br> “沒誰欺負(fù)我,我就是昨晚回來的時候踩空掉溝里摔暈了,今早晨才醒來?!鄙蛴耢`哪敢說自己去干什么了,就隨意編了個理由敷衍過去,然后沈四嬸再問什么,她就裝著頭疼的直哼哼,啥都不說。 這可把沈四嬸急得不行,直到大夫到來,確定她真的是被摔了,并且沒什么大事,這才松了口氣,讓她安靜的躺在家里養(yǎng)傷。 也是因為沈玉靈被留在家里養(yǎng)傷,好巧不巧的就躲過了趙回從第二天開始為期一周的四處查探。 趙回想了一晚上,總覺得這人應(yīng)該是在學(xué)校里,畢竟這一年多來,他基本沒接觸過方家和沈家以外的人家,村里可能有人知道他,但見過他的人真的不多,而那些見過他的人中,他從不記得有個是那樣聲音的孩子。 于是,第二天趙回去上學(xué)的時候,一下課就特意靠近那些孩子,似有若無的認(rèn)真傾聽一些孩子們的聲音。 他不知道昨晚裝神弄鬼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畢竟那孩子的身形不高,要是不如他大,有可能都還沒到變嗓子的時候,那樣的年紀(jì),有些男孩子說話也會清脆的像個女孩子,他只能按照差不多的身形,一個個的湊近傾聽。 但很可惜,直到這周完成,他也沒聽到與那天晚上一模一樣的聲音。 難道那孩子并不上學(xué)? 趙回糾結(jié)的眉頭都皺成了疙瘩。 如果那孩子不在學(xué)校的話,可就難找了。 要知道,這個大隊光小隊就分了十來個,孩子更是大幾十上百號,而且他也不確定那孩子究竟是男是女,讓他從那么些孩子當(dāng)中去找其中一個,根本就不現(xiàn)實。 這一周,沈玉林不止一次的看見趙回接近一些孩子,然后又離開,只覺得他行為奇怪的很。 他這是想跟人玩,又不好意思嗎? 這么想著,沈玉林這天傍晚放學(xué)時,也就大方的向他伸出了友誼的橄欖枝。 “要是沒人跟你玩,你可以來找我,我朋友很多,都介紹給你認(rèn)識?!?/br> 趙回聽得一愣,隨后意識到沈玉林大概是誤會了什么,但還是笑著點頭。 “好,謝謝?!?/br> 其實,趙回原本曾想過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沈玉林,但想到這小子去年有段時間莫名其妙的忽然不讓自己接近沈玉袖,就下意識的隱瞞下了這件事。 雖然那時候沈玉林沒說不讓他接近沈玉袖的理由,但后來他還是聽說了一些的,他怕如果這件事告訴了沈玉林,這人又不讓自己接近沈玉袖了。 第67章 五年 就這樣,在趙回刻意的隱瞞下,沈玉林是半點也不知道曾經(jīng)有人想算計他meimei這件事。 而趙回雖然沒說,但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找那個人,每每經(jīng)過一個比自己矮小的孩子時,就會認(rèn)真傾聽那孩子的聲音,希望可以用這種大海撈針的方式找出那個人。 時隔一周,沈玉靈頂著已經(jīng)不是那么青腫的臉回到學(xué)屋時,看到的就是路過每個孩子,都要回頭探究地看一眼的趙回。 可能是因為心虛,沈玉靈看到趙回那樣子,下意識的就躲到了學(xué)屋院門口的墻邊,直至趙回進了一年級的教室,才悄悄一溜小跑的跑進五年級教室。 莫名的,她就是覺得趙回是在找她。 真是見鬼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這里的學(xué)生的? 跑進教室,沈玉靈捂著自己被嚇得咚咚跳的胸口,莫名就覺得趙回這人,好像比沈玉林更難纏。 要不然,誰家十三四歲遇到黃大仙還能那么冷靜,不但沒按她預(yù)想的套路走,還把她嚇得摔得一個星期都沒能來上學(xué)。 沈玉靈只覺得頭疼,趴在課桌上有些生無可戀。 沈玉袖身邊都是些什么人?。吭趺匆粋€個比猴都精呢? 要不,她還是老實些吧。 光一個趙回,就把她弄得心驚膽戰(zhàn)的,萬一再讓沈玉林知道這事,怕是又要吃不了兜著走。 就這樣,沈玉靈把想讓沈玉袖早早定下來的心思給摁了下去,無論是上學(xué)還是放學(xué),她都刻意離趙回和沈玉袖兩兄妹遠(yuǎn)遠(yuǎn)的,特別是在有趙回存在的情形下,她更是連句話也不敢說,就生怕被他聽出自己的聲音來。 也幸好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年級,在上一年學(xué)就要離開村里去上中學(xué)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熬。 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在始終沒找到那晚裝神弄鬼的人后,趙回也漸漸把這件事放下了。 只是,他也沒敢太放心,總是放學(xué)時一直把沈玉袖送回家,在方家寫作業(yè)寫到天黑才走,然后第二天又一大早地趕來,和沈玉袖兩兄妹一起去上學(xué)。 在做著這些的同時,趙回也是很忙的。 星期一至六,他在學(xué)屋學(xué)著老師教授的內(nèi)容時,也在努力提前學(xué)著后面的知識,遇到不會的問題,在學(xué)屋就問老師,在方家就問沈玉袖。 而到了星期天,在沈玉林和沈玉袖在家看弟弟meimei或到處玩耍的時候,他就跑到自己種地瓜的那片蘆葦蕩里,一邊復(fù)習(xí)著課本上的知識,一邊給地瓜除草。 就這樣,兩個月后,他不但把又一次大豐收的地瓜全弄到了方家,還把一年級上冊的內(nèi)容全部自學(xué)完成了。 但這還不算完,自學(xué)完了上冊的內(nèi)容后,趙回又跟沈玉袖借了下冊的課本,繼續(xù)快馬加鞭地學(xué),同時還不忘趁著星期天到處找棉槐條子,然后割下來背到方家,以備放寒暑假再編簍筐賣錢用。 他學(xué)得很拼,也活得很拼。 拼到什么程度呢?拼到只要是沒睡覺,只要是睜著眼,不是在學(xué)習(xí)就是在干活,一刻也不停。 就這樣,第二年春天開學(xué)的時候,趙回就跳級成了二年級的學(xué)生,然后如此往復(fù)。 他就像被上了發(fā)條似的,一刻也不敢停下干活的腳步,也一刻也不敢停下學(xué)習(xí)的步伐,竟然只用了五年,愣生生的從一年級直接追上了沈玉林和沈玉袖,與他們一起升入了中學(xué),然后考上了高中。 五年時間,趙回已經(jīng)長成了十八歲的大小伙子,身形精瘦有力,頭發(fā)利落精短,不笑的時候,眉眼間會不自覺地嚴(yán)肅,讓人有些不敢靠近。 此時的他,正面色凝重的望著屋外,只見天上好像破了個窟窿似的,雨水傾倒一般嘩嘩地往地上砸,屋檐下的雨簾如急促流淌的瀑布一般,完全遮住了他朝外看去的視線,如此短的距離,他竟是連院子中的情景都看不到。 趙回面無表情地看著外面的暴雨,聽著那如萬馬奔騰一般震耳欲聾的嘩嘩巨響,心里不由有些擔(dān)憂。 這樣大的雨,他蘆葦蕩里的地瓜應(yīng)該沒事吧? 但緊接著,趙回就顧不上想那些了,因為他聽到隔壁屋子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緊接著就是爹娘驚懼的大叫。 “啊、啊……。” 趙回猛地側(cè)頭看了一眼隔壁,也顧不上連個蓑衣都沒有,就冒雨沖到隔壁屋子,只見爹娘屋子的屋頂已經(jīng)露了一大片天,那雨水正從那里嘩嘩地砸進屋里,地上有一根掉下來的房梁和濕透了的茅草,而他的爹娘全都貼墻站在炕上,一臉驚懼地望著地上掉下來的房梁,臉色煞白一片。 “快出來啊,這屋子不行了?!壁w回皺著眉叫著趙老五和張大春。 雖然這些年這對夫妻對他不怎么關(guān)心,但總歸是他爹娘,這屋子明顯就要撐不住了,不趕緊出來在那干啥呢。 趙回的聲音很大,立刻把這對夫妻被叫得回過了神,連忙哆嗦著趕緊下炕。 趙老五是嚇得連鞋都顧不上穿,跳下炕就往外跑,而張大春雖也嚇得不輕,卻還顧得上去穿蓑衣拿油布。 然而,她穿上蓑衣后,卻是急匆匆地把油布往趙回懷里一塞,一邊大聲吩咐他一邊往外跑:“趕緊把糧食都蓋好,別被雨都淋了?!?/br> 話音落下,她也已經(jīng)跑出去了。 趙回看眼手里的油布,又看看在那掉落的房梁墻角的幾袋糧食,不由覺得好笑。 他這親娘也是有意思,以前他餓得再狠,都舍不得給他一粒糧食,也不讓他靠近盛放糧食的麻袋。如今屋子都要塌了,倒是舍得讓他靠近糧食了,就不怕屋子塌了把他砸在底下? 但無語是無語,曾餓過肚子的他,卻是舍不得眼睜睜看著糧食真被大雨淋壞,就在門口迅速把油布?xì)H欻一展,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墻角把糧食蓋好,然后又扭頭往屋外沖。 然而,他剛跑出這屋,就又聽到隔壁屋里也忽然發(fā)出一聲悶響,緊接著就是她爹娘帶著弟弟沖出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