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屬下觀察，湘王身邊跟著的幾個人，武功很是厲害，這次的刺殺任務(wù)很危險?！鼻鍤g眼里閃過暗忙主動道，“這次的暗殺，屬下來吧，我已經(jīng)把地形這些摸清楚了?！?/br>
    蕭無疾拿過她提來的酒，打開喝了一大口，“這次我親自來?！?/br>
    “指揮使這次很危險，您不能出事?！?/br>
    他淡淡的笑了，諷刺的道，“干我們這一行的，過的就是刀尖舔血的生活，不是殺人就是被殺。”

    其實這次的任務(wù)，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不可能全身而退。但是皇命難違，所以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

    蕭無疾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是他是一個好指揮使，包括清歡自己作為女子受他照顧良多。

    “由我親自出手，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如果你們能活著逃出來，那從此以后天高任鳥飛，你們自由了?！?/br>
    一旁的副指揮使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蕭無疾把令牌扔給他，“無論這次任務(wù)如何，這都是我們的最后一次任務(wù)，這次過后解散?！?/br>
    他這次幾乎帶來了錦衣衛(wèi)最精銳的力量，也是他黑夜里同行的兄弟們。

    “頭兒…”

    清歡和副指揮使對視了一眼，心里不安極了，他越是這么說他們越是覺得不祥。

    “頭兒，那你怎么辦？”

    蕭無疾把酒飲盡，眼里沒有一絲波瀾的道，“陛下給我下的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死令。”

    清歡焦急的道，“怎么能這樣…”

    “所以，由我來親自出手刺殺。無論結(jié)果如何，在我出手的那刻任務(wù)已經(jīng)結(jié)束。你們要不回頭的努力逃，逃出這里永遠(yuǎn)不要被找到。”

    “我不逃，我要陪您殺到最后?！鼻鍤g很有血氣的道。

    副指揮使笑了一聲，“我們無數(shù)次并肩而行，與死神擦肩而過。這次，我們依舊要一起戰(zhàn)到最后?！?/br>
    他們這些人，大多身世凄慘。在一次又一次的廝殺里殺了出來，也不過是上位者手里用順手了的刀。

    每次出任務(wù)都會有人死去，見慣了死亡和鮮血，他們早就麻木了。

    他們每次都配合默契，同伴死去從不哭泣，因為他們這樣的人是不允許眼淚存在的。但是同樣的，他們從不背棄也不拋棄。

    蕭無疾冷聲道，“這是我的命令，你們必須執(zhí)行?！?/br>
    副指揮使將手里的繡春刀拍在桌上，“要死一起死，要殺就殺到最后！”

    蕭無疾的神色軟化了幾分，眼里閃過些許回憶，“你們都聽過我的事吧，我是被辰王妃救下?lián)旎厝ヒ皇逐B(yǎng)大的，武功也是她找人教的，可是我卻背叛了她。”

    兩人安靜的聽著，沒說話。

    “所以這次刺殺，無關(guān)命令。是我的宿命，也是欠她的?！彼谷坏牡?，“我的人生能在這里有一個了結(jié)，已經(jīng)是很好的結(jié)局了?！?/br>
    “頭兒…”副指揮使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蕭無疾繼續(xù)道，“我雖然還活著，但是早就已經(jīng)死了。你們不一樣，你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還有的選。”

    “如果能有幸活著逃出去，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過過普通正常人的生活。清明的時候，多給我灑幾杯酒?！?/br>
    清歡心里難受極了，卻沒有再多說。

    蕭無疾道，“去吧，把銀票給大家分了了?！?/br>
    兩人離開了，樓上響起幽幽的琴聲，聽的人心里酸澀。

    清歡小聲的道，“那把綠綺是當(dāng)年辰王送給辰王妃的禮物吧，指揮使他愛過的吧…”

    副指揮使比她待在蕭無疾的身邊長多了，知道更多內(nèi)情，“那樣的女子，很難不愛上吧。”

    “那…為什么要背叛，如果不背叛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br>
    “做我們這行的有誰是自愿的嗎，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苦衷。只是這世間沒有如果，背叛了就是背叛了…一切都回不去了?！?/br>
    他親眼見證了蕭無疾的背叛，也見證了他是怎么掙扎痛苦，然后成為冷酷無情的殺人兇器。

    清歡還是不理解，只是輕嘆道，“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肝腸寸斷?！?/br>
    情之一字，是最無解的。

    “走吧，這是他的選擇?！?/br>
    他比誰都清楚那個人在蕭無疾心里的份量，所以他知道就算這次是必死局，蕭無疾也會義無反顧的去。

    第362章 長樂未央 上

    長樂鎮(zhèn)的夜市很出名，每逢十五最是熱鬧，附近的人們都要來趕集。

    他們休整了兩日，金燦是個愛熱鬧的性格，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玩兒了。

    沈昭延也恢復(fù)了些精氣神主動道，“我陪你出去走走。”

    夜幕降臨，整個小鎮(zhèn)都亮起了燈，掛著各式各樣的燈籠，將整個小鎮(zhèn)籠罩在溫柔明亮的燈火里。

    出了小巷以后，他們自動分開走了。金燦和白羽一起，兩人拉走了死皮賴臉想賴在江雪凝身邊的景虞。

    海藍拉著冰瞳逛去了，江雪凝對青禾他們道，“難得輕松一下，你們自去玩兒吧?！?/br>
    長樂鎮(zhèn)是湘楚地盤上的小鎮(zhèn)，向來安居樂業(yè)。不得不說，被這樣的氛圍感染，加上也算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久違的逛的很開心。

    兩人牽著手走在街上，兩邊都是叫賣的小攤，人潮如流熱鬧極了。

    沈昭延給她買了一個燈籠，她提在手里，兩人走在邊緣慢慢的逛。

    都說人間煙火最撫煩人心，在此刻他們仿佛也只是人世間最平凡不過的男女，那些爾虞我詐明爭暗斗，暫時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街邊有一家賣面具的，江雪凝一眼瞧中了一張狐貍面具，拿起面具給他戴上，“很適合你，清冷又魅惑?！?/br>
    沈昭延給她挑了兔子的，在她耳邊低語道，“小兔子注定是要被狐貍吃掉的?！?/br>
    她瞪了他一眼，“你還是先把身體養(yǎng)好吧，不然我怕噎死你。”

    兩人慢慢的走著，遇到好吃的好玩的，都會買一些。

    他滿眼溫柔的道，“凝凝，這就是我曾經(jīng)向往的日子?！?/br>
    和相愛的人，過充滿煙火氣平凡的日子，簡單的相愛，看日出日落走過四季。

    她歪頭看他，“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暫時給不了你這樣的生活?！?/br>
    大仇未報，大業(yè)未成。

    這樣的日子，只能是偷來的短暫的開心。

    “沒關(guān)系，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很開心，我會陪著你一直走下去?！?/br>
    兩人牽著手吹著晚風(fēng)，沿著岸邊慢慢走，心里是平靜的開心的。

    整個長樂鎮(zhèn)被一條清澈的小河貫穿，這是長樂鎮(zhèn)的特色，也是長樂鎮(zhèn)出名的原因，這條四季清澈的河流，給長樂鎮(zhèn)增添了很多風(fēng)采。

    小河里有老伯劃著一葉扁舟，河里倒映著街邊的燈，有種別樣的美。

    突然幾個在岸邊玩耍的小朋友，沖了過來，剛好從兩人之間穿過，將兩人牽著的手沖散。

    沈昭延笑著后退半步，看著玩鬧著跑過的小孩，無奈的搖頭，

    突然從河里甩上來的鐵鉤，抓住了他的肩膀，瞬間把他拉下了河。

    “昭延！”

    江雪凝幾步上前，看到他跌到落水里。小舟上的老伯，也跳進了水里。

    沈昭延被拉入水里，很快他感覺到自己的腹部被捅了幾刀。

    “得到她，是要付出代價的?！?/br>
    “如果這次你能活著，那說明你們確實是注定?！?/br>
    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了，根本沒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對方明顯是頂級殺手還是有備而來。

    他捂著腹部睜大了眼睛看過去，卻只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的背影。

    江雪凝正準(zhǔn)備跳下去救人，只見穿著飛魚服的男人，從水中飛起，他的背后是燦爛的煙火，染紅了整個天空。

    她卻只覺得絕望，往河里望去只看到一汪紅色的血水蕩開。

    “蕭無疾，我要殺了你！”

    蕭無疾手里的繡春刀閃過寒光，他晦澀不明的看著她，“郡主，今夜你我之間該做一個了結(jié)了?！?/br>
    她想跳下去救人，卻被一把長劍阻攔，清歡的長劍纏上了她，像是一條靈活的蛇，她冷酷的道，“今夜，云州王必須死。”

    好在附近的冰瞳一行人感到不對沖了過來，埋伏在附近的錦衣衛(wèi)盡出，所有人都被纏住，無法下水救人。

    在水里被重傷， 遲遲救不起來是很致命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心一點一點的變涼，喉嚨里涌起一陣腥甜。

    終于，葉清酒憑借高超的劍術(shù)突破了阻攔，跳了下去。

    “我親自出手，他不會有活著的機會。”蕭無疾病看向她的眼神又沉又痛，“恨嗎，恨就殺了我…”

    她最后往河里看了一眼，只看到被血染紅的水，還有已經(jīng)被葉清酒撈起來毫無聲息的人。

    蕭無疾隨手扯下樹上的葉子吹響，“撤！”

    正在打斗的錦衣衛(wèi)瞬間撤了個干干凈凈，巫錦立刻道，“通知太守關(guān)城門，召集人去追。”

    蕭無疾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她眼里帶著驚人的恨意，跟了過去。

    兩人走過熱鬧的街，最終停在安靜的小巷里。

    冰瞳巫錦白羽…大家不放心的跟了上去，卻默契的站在她身后沒有動。

    蕭無疾轉(zhuǎn)身飛魚服繡春刀，和當(dāng)年初遇時，穿的衣衫襤褸被狼追著跑的瘦弱少年已經(jīng)判若兩人。

    曾經(jīng)皮包骨頭眼神怯弱的少年人，已經(jīng)長成了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然后將手里的刀，揮向了她愛的人。

    她嘶啞著聲音道，“蕭無疾為什么！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我是欠了你什么嗎，還是哪里對不起你！”

    她神色透著無盡的悲哀，即使到了現(xiàn)在她還是會被這種背叛狠狠刺痛。

    她說，“當(dāng)日我就不該救你，在冰川上我就該殺了你！”

    “哈哈哈哈…”蕭無疾癲狂的大笑，“可能我就是一個無情無意的賤人吧。你什么都沒有做錯，只是在每一次選擇里，我都沒有選你?！?/br>
    他是從小就缺愛的可憐鬼，和姨娘卑微的相依為命。后來的選擇里，他選擇了保護姨娘，保護親人甚至保護曾經(jīng)救過他的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