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毫不手軟的給他扎了一胸膛的針，忍不住感嘆道，“朵麗雅那丫頭，輸給她不冤?！?/br>
    兩人一看就是合適的懂對方的人，所以有種心照不宣的氛圍在。

    第358章 后會有期

    在朝云又停留了大半個月，各方勢力漸漸離去，海上商路的雛形也初步形成，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勢力有意加入。

    沈昭延基本戒斷，輔以莫老開的湯藥基本已經(jīng)控制住，他們準備要離開了。

    這日她剛梳妝好，一轉(zhuǎn)身看到了顧星辰，正不舍的望著她。

    她笑著問，“不和我回西陵嗎？”

    提起西陵他的神色有些復(fù)雜，那里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有著太多美好的回憶，只是最后的結(jié)局太慘烈，慘烈到他一度聽到西陵盛京這些字眼都會應(yīng)激。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留在這邊繼續(xù)促成海上商路的搭建?！?/br>
    這事兒只能交給他，他身份手段名望都夠，只有他能鎮(zhèn)住場子。

    才見面就要分開，江雪凝有些不舍的道，“無論如何，盼著你早日歸家?！?/br>
    “嗯，你在的地方就是家?！?/br>
    顧府沒了，但是他們還在。只要他們還在，顧家就還在。

    這個話題略顯傷感，顧星辰可沒忘正事兒，他一本正經(jīng)的道，“云州王又清瘦了一些，看著美則美矣，也讓人擔(dān)心?！?/br>
    “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他不行？”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咳咳，行不行的你滿意就行?！彼p咳了一聲，“他看起來病怏怏的，要是走在你前面，我怕你難過?！?/br>
    這是怕他會早死，雖然擔(dān)憂的不無道理，但是也著實cao碎了心。

    剛好走到門口的沈昭延，被噎了一下無奈的道，“我也沒那么弱，為了不讓她守寡，我會努力活著的?！?/br>
    顧星辰完全沒有背后說人壞話被抓到的羞愧，他冷笑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反正你要是死了，守寡是不可能守寡的，重新另外找一個就是。”

    “那我可舍不得早死?！?/br>
    顧星辰不滿的對他挑刺道，“既然如此，每天雞湯燕窩各種補藥喝起來吧，反正我是支持凝凝，別一棵樹上吊死的，外面的大片森林更精彩?！?/br>
    看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沈昭延心里好氣哦，可是這是小舅子還是親的，他只能笑著接受。

    江雪凝輕笑了一聲，“他就那脾氣，當年家里的姐夫妹夫，沒一個他看的順眼的?！?/br>
    他趁機賣慘，“那你疼疼我唄，早日成親把我收了，不要浪費春光。”

    “一邊去，別打擾我梳妝?！?/br>
    今日，雅若給他們舉行了送別宴，她盛裝出席。

    宴會并未在皇宮里舉行，而是在一處莊子上，宴席擺在高樓上。

    她帶著人到的時候，雅若已經(jīng)在等著了，朵麗雅也在。

    見他們來了，朵麗雅對他們微微一笑，不多言也不多語，看著穩(wěn)重了不少。

    雅若穿了日常的衣服，今日的做派不像女王，更像江湖女俠客，很是豪爽的舉杯，“都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唯有祝君安好。”

    大家舉杯暢飲，南宮墨喝的很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拉著江雪凝的袖口道，“小凝凝，看在我倆的交情上，你把我?guī)Щ叵娉?。我很好養(yǎng)的，給口飯就行?！?/br>
    江雪凝似笑非笑的逗他，“你確定要跟我走？”

    “嗯嗯。”他醉眼朦朧的點頭，“你把我打包帶走吧，我太可憐了，被利用完轉(zhuǎn)頭就被某人翻臉不認人了…”

    本來還沒從情傷里緩過來的景虞，看到有人比他傷心，瞬間又覺得自己可以了，興致勃勃的問，“是哪個負心人拋棄你了？”

    喝多了的南宮墨，抓著他的手張口就想吐苦水。被顧星辰面無表情的抓住領(lǐng)口揪走了，“他喝多了，我?guī)バ研丫??！?/br>
    該說的私下都說的差不多了，酒過三巡江雪凝笑著道，“不能在喝了，等會還要上路。朝云之行能收獲一個姐妹，也不枉此行?！?/br>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嗎，雅若兩字在朝云語里有月亮的意思?！毖湃粜χ?，“所以我們是特別的緣分?！?/br>
    她舉杯，“最后，敬緣分?！?/br>
    喝完這一杯，江雪凝起身告辭，“走了，你留步。以后有機會，來湘楚玩兒。”

    雅若給了她一個擁抱，“待你鳳臨天下那日，我必然到場相賀?！?/br>
    “會有那一天的?！?/br>
    顧星辰拽著南宮墨，“走了，不然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喂狼?！?/br>
    雅若站在高樓上，看著他們在日暮下漸漸離去，心里升起一股豪氣來。

    他日再見，她們必然都已經(jīng)大權(quán)在握，意氣風(fēng)發(fā)！

    一直像隱形人一樣沒說話的朵麗雅，看著遠去的清瘦的背影，眼淚終于掉下來了，“以后再也見不到了吧。”

    這一別，他們緣盡于此。不管是湘楚還是云夢州，都和這里隔著千山萬水，連在看一眼都是奢望。

    雅若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年少的時候遇到了驚艷整個時光的人，并非是壞事兒。

    “遇到過，有過一些回憶，已經(jīng)很美好了?！?/br>
    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她擦了擦眼淚，“今日過后，我不會再提他了。”

    一夢三四月，大夢醒來。她準備把這段偷來的日子，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好好保管。

    看著逐漸消失在視線里的隊伍，雅若輕聲的道，“后會有期?！?/br>
    來的時候，是走的藏在瀑布下的小路。離開的時候，是被親兵護著走大路。

    甚至一路上，有熱情的百姓道，“湘王，一路順風(fēng)?！?/br>
    有漂亮的五顏六色的花朵扔在他們身上，有騎在大人肩頭的小孩，在對著他們揮手。

    她笑著接受了，這些善意的祝福。

    雅若派的親兵把他們送到城門口，城門大開，所有士兵列隊目送他們出了城門。城門上響起送別的鼓聲，和號角聲。

    漂亮又年輕的湘王，清冷的云州王…滿頭白發(fā)的女子，紅衣魅惑的男子…

    這些人來去如風(fēng)，卻在朝云留下很多傳說，成為了一代百姓心里鮮活的記憶。

    走出一段距離，江雪凝在夕陽里回頭，暮色下古老的城池矗立在那里，每天迎來無數(shù)人，又送走無數(shù)人，上演著無數(shù)故事，

    沈昭延輕聲道，“舍不得了？”

    “確實是一段特別的旅程，是還算愉快的記憶?！?/br>
    江雪凝最后看了一眼暮色里的古城，無聲的道，“后會有期。”

    然后策馬遠去…

    第359章 花開花落

    不管外面怎么變化，忘川依舊是那副黑暗綺麗的樣子，仿佛千百年來一直是這樣。

    重新回到忘川，江雪凝也不準備多待。她出來太久了，湘王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

    冷無寒對誰都淡淡的，大多數(shù)時候隱在天光閣里的高樓上，無聲的俯視著整個忘川。

    江雪凝無聲的上了高樓，走到他身旁，“在看什么？”

    “今夜的星光璀璨，忘川依舊群魔亂舞?！?/br>
    她總覺得他在這里待多了，身上沒了人氣。情緒平穩(wěn)到可怕，仿佛什么都激不起他眼底的波瀾。

    “在忘川待了這么久，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云公子也該歸來了?！?/br>
    微風(fēng)吹過吹亂他的發(fā)絲，他輕聲道，“回不去了，凝凝我再也回不去了?！?/br>
    曾經(jīng)的青州第一公子，早就死在那個午后的滅門之禍里，從此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她嘆息道，“你現(xiàn)在這樣，算是走出來了還是沒有走出來？”

    他們相識的很平淡，那時候她在青州攪弄風(fēng)云。他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公子，兩人在宴會會上有過幾次交集。

    后來，她經(jīng)常設(shè)宴廣邀能人公子們，想籠絡(luò)人才。他作為第一公子，自然收到了她的請柬。

    那時候的他年輕有才，有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美譽和一流的家世?？此茰貪櫲缬?，實則眼里的傲氣掩飾不住。

    而她孤身殺入青州，在眾人的嘲諷里混的風(fēng)生水起，殺出了一條血路。

    她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夜煙火燦爛燈光輝煌，年輕的公子看似溫和實則桀驁的對她舉杯，“我很少佩服人，郡主算一個?！?/br>
    她舉杯笑了，“如此良辰美景，愿公子永遠風(fēng)流如今朝?！?/br>
    她是真心的，看過太多悲劇。她覺得美好的東西永遠美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惟愿公子風(fēng)流如昔，眼底的溫軟如舊。

    可惜這世間沒有永遠，那個風(fēng)流如玉的少年公子，很快以一種殘酷的方式隕落在青州煙雨里。

    她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雨天。她從城外軍營回來，巫錦對她道，“云家被滅門了，上下兩百多口人死的慘烈?！?/br>
    她頓了一下，抬頭看著漫天大雨，“云公子怎么樣了？”

    “下落不明。”

    大概是心有戚戚，也大概是有所憐惜，她帶著人尋著蹤跡追了三天三夜，找到他的時候，他渾身是傷的被人逼到懸崖。

    他神色瘋魔的站在那里，再也沒有了昔日第一公子的半分風(fēng)采。

    她將他救了下來，他渾身是血的抱著她道，“死了，都死了…到處都是血，全部都死了！”

    她說不出安慰的話來，顧家被滅門的那天，她也是這么絕望，絕望到哭都哭不出來。

    “我也該去死，我才是最該死的…”

    他情緒失控的要去跳崖，被她強行打暈帶回王府，昏睡了整整半個月才醒來。

    三個月后，他養(yǎng)好了傷帶著一把劍跪在她面前道，“郡主助我報仇，我余生為郡主所用?！?/br>
    他的眼神里，再也沒了昔日的風(fēng)流，只?？坦堑某鸷蕖?/br>
    她助他搜索敵人的線索和蹤跡，給了他一大筆銀子和一批人，他就此離開青州。

    用了差不多兩年的時間追到天涯海角，將仇人殺遍。再回來整個人變的死氣沉沉，仿佛沒有感情的殺人工具。

    那時候她正準備離開青州，而他選擇將自己流放忘川，在這里為她培養(yǎng)暗衛(wèi)殺手把天光閣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