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雙乳上紫葡萄宛然如生,已非他所留。 這首《酥乳》我百度了一下釋義,看到幾個(gè)說法都把紫葡萄理解成rutou。我不認(rèn)可,我自己理解的是歡愛過后留下的痕跡。詩的上闋事已經(jīng)做完了,到了下闋浴罷兩句:洗完澡身子光滑如靈芝,之前郎君愛撫留下的痕跡更加明顯,一顆顆似紫葡萄。不知道我理解的到不到位,歡迎指正。 仇璋一心想見溫夫人,情況未明,不便以官身上門,托付嫂子楊仙兒代為籌畫。楊仙兒交際甚廣,探聽得知溫夫人的好友白夫人兩日后慶生,她原和白夫人不熟,她的密友崔夫人和白夫人有交情,崔夫人得了白夫人請柬,攜上了楊仙兒。 席間,楊仙兒著意與溫夫人親近,相談甚歡。第二日下帖子邀溫夫人前來做客。 仇宅花廳,二人聊的正投機(jī),仇璋走了進(jìn)來,“見過嫂嫂?!?/br> 隨后向溫夫人施禮,“溫夫人?!?/br> 突然見到男丁,溫夫人微微不自在,勉強(qiáng)維持禮數(shù)。 楊仙兒介紹:“這是我家小叔,在萬年縣任縣丞。今次邀溫夫人前來,實(shí)是他的主意?!?/br> “想見我的是仇縣丞?”溫夫人吃了一驚,“我和仇縣丞素?zé)o交集,仇縣丞為何……敢是犬子得罪了仇縣丞?” “我和令郎常在一處吃酒,聽他講溫夫人似有驚悸之怔,夜里噩夢連連?” 溫夫人臉色一白,“這是前陣子的事了,湯藥調(diào)理下,已經(jīng)好了。” “敢問夫人,何以突發(fā)驚悸?” 溫夫人愈發(fā)莫名其妙,耐著性子回,“大夫說和受驚有關(guān)。” “溫夫人受了什么驚嚇?” 一連三問,溫夫人臉色不快。 “莫非和此物有關(guān)?”仇璋緩緩?fù)七^去一枚蓮花十字。 溫夫人大驚失色,從座位上起身,“我得走了?!?/br> 楊仙兒一個(gè)眼神遞過去,丫鬟立時(shí)合上門。 溫夫人由驚轉(zhuǎn)怒,“你們叔嫂這是什么意思?” “溫夫人稍安勿躁?!睏钕蓛菏┦┤恍兄翜胤蛉松砼?,挽著她手臂,“文璨有幾句話請教夫人,夫人別有壓力,權(quán)當(dāng)聊天說話了?!?/br> “我沒有什么話好同你們聊?!?/br> 撥開楊仙兒的手,欲行離開。仇璋道:“夫人想走,我們攔不住。有樁人命案子牽涉到大秦寺,夫人今日不肯配合,他日只好傳喚夫人到縣衙調(diào)查。” 溫夫人聽仇璋說到人命案子,震了一震。腳下有些不穩(wěn)。 楊仙兒就勢扶她在椅上坐下。 仇璋趁她神思不屬,連聲發(fā)問,“五月十四夜溫夫人是也不是在大秦寺,當(dāng)夜大秦寺遭賊,其后不久,二賊雙雙殞命,溫夫人知不知情?” 溫夫人忙問,“仇縣丞方才說的命案指的是這一樁?” 仇璋瞇眸,“夫人以為哪一樁?” 溫夫人自知失言,抿唇不語,明顯松了一口氣。 仇璋心驚,方才他提到人命案子,溫夫人緊張,得知是朱滕丁酉春的案子,緊張乍緩,那么她以為的是那哪一樁?雷萬鈞案? “夫人知道雷萬鈞嗎?” 溫夫人一副茫然神色。 “仇縣丞說的人我不認(rèn)識,我一個(gè)婦道人家,實(shí)在幫不上仇縣丞的忙。我想回家了,請仇縣丞莫再來相擾?!?/br> “夫人候我片時(shí)?!?/br> 仇璋吩咐下人取來紙筆,寥寥幾筆一副小像躍然紙上,筆畫雖簡,形神兼?zhèn)洹?/br> “夫人請看,畫上之人是否識得?” 溫夫人一見之下,駭色盈滿雙目,“此人……此人……” “此人正是雷萬鈞?!背痂熬従彽纴??!八氖w五月十六日清晨于東市被發(fā)現(xiàn)?!?/br> “不可能!”溫夫人大叫出來。 這一來連楊仙兒也看出有問題了。 “死在大秦寺的人,兩天之后出現(xiàn)在東市,的確令人匪夷所思。”仇璋悠悠道。 “你說什么?什么死在大秦寺?”溫夫人已經(jīng)慌了。 “雷萬鈞不是死在大秦寺么?當(dāng)時(shí)夫人不是也在場嗎?更有甚者,”仇璋說,“是夫人殺了雷萬鈞?!?/br> 仇璋這樣說只是想恐嚇溫夫人,逼她說出當(dāng)晚見聞,完全沒懷疑到她身上。溫夫人聽了這話,膽裂魂飛,大叫大嚷,“不光我,還有其他人,我只是輕輕插了一下,他們是下了重手的。” 她情緒激動(dòng),言語奇怪,仇璋初時(shí)不解,聯(lián)想到雷萬鈞尸體上深淺不一的九道傷口,剎那恍然,“還有八個(gè)人,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他們都帶著面具,我臉上也有面具。我們互不相識。是吉和主教叫我們干的,說這樣可以贖罪?!睖胤蛉梭@慌之下,仇璋問什么她說什么,不加思考。 仇璋覺得他觸及真相了,正欲趁勝追擊,溫夫人不慎打翻了茶盞,夏天,上的涼茶,雖沒燙傷,丫鬟們滿面窸窸窣窣上前處理。這一打岔,溫夫人恢復(fù)了冷靜。 “仇縣丞,我剛剛是驚悸之癥發(fā)作了,說的什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千萬別當(dāng)真。家中還有事,告辭。” “溫夫人殺了人,自為能逃過大唐律例的制裁嗎?” 溫夫人頓住腳。 “仇縣丞說的是什么,我聽不明白,什么殺人,我一個(gè)婦道哪來的本事殺人。我已經(jīng)說了,驚悸之下的胡言亂語,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么。” 仇璋說:“主動(dòng)認(rèn)罪,罪減一等;負(fù)隅頑抗,罪加一等。加一等減一等,中間隔著生死的差距,夫人不三思?” 楊仙兒挽住溫夫人,“究竟發(fā)了什么事?溫夫人這等身份,怎么會和兇殺案扯上關(guān)系,方才夫人說是什么主教逼你的,若是有人逼迫,夫人趁早說出來,休叫壞人逍遙法外?!?/br> 楊仙兒看一眼仇璋,“趁文璨在這里,叫他給夫人拿個(gè)主意。殺人罪過不輕,尤其咱們這種人家,傳揚(yáng)出去,豈不叫人笑話,合族跟著無光。若是受人蒙騙利用,那又是另一回事了,有司也得網(wǎng)開一面?!?/br> “夫人趁早交待清楚,若夫人當(dāng)真受人蒙蔽利用,我自會為夫人籌謀,等到縣衙請去過堂,一切就晚了。” 叔嫂二人一唱一合,溫夫人再次崩潰。捏帕拭淚,“我也說不清是怎么回事兒,吉和主教說只要我照他的吩咐做,便可洗清身上的罪孽,我鬼使神差的信了。自打那人死后,我夜夜做噩夢,竟沒一日得安生。有什么辦法,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縱是悔青了腸子也沒用?!?/br> “罪孽?這是怎么回事?”楊仙兒問,“夫人何來的罪孽?” “這是三個(gè)月前的事,我遠(yuǎn)房哥哥家遭了難,將女兒寄到我這里養(yǎng),一來二去,和我那不爭氣的兒子通了款曲,連孩子也有了。我密囑人買墮胎藥,預(yù)備下了她的胎,誰知、誰知一副墮胎藥竟要了她的性命。”溫夫人說到此處,掩面而泣,“后面不得不按病逝料理,跟她父母也說是得疾病去了。沒敢告訴真相。我心里始終過不去這道坎,日夜不安……” 仇璋想起李纖凝提到過的“懺悔”,“夫人去大秦寺‘懺悔’了?” 溫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原本只是和普通的法師懺悔,后來法師告訴我,主教要親自開導(dǎo)我。后來我就稀里糊涂成了圣蓮教徒,主教說圣蓮教徒罪孽深重,須得獻(xiàn)祭一人,此人能夠帶走余人身上所有罪孽,余人便可得安生?!?/br> 仇璋楊仙兒皆被獻(xiàn)祭一說驚到。 “我嚇壞了,心想選中我怎么辦。吉和主教私下里找到我,他告訴我獻(xiàn)祭之人看似通過抓鬮兒選取,其實(shí)是圣靈的意志。圣靈會選中那個(gè)罪大惡極的人,我無意中鑄下大錯(cuò),并非罪無可恕。我信了,后來圣靈果然沒有選中我。” “所謂的獻(xiàn)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楊仙兒問。 “圣靈收回罪惡之體,重塑靈魂。我們這些教徒,負(fù)責(zé)送他去見圣靈,同時(shí)將自身的罪惡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他帶到圣靈面前,一同凈化。其過程、過程就是……”溫夫人說不出來。 仇璋代她說:“所謂的轉(zhuǎn)移罪惡即是沖獻(xiàn)祭者揮刀,送他去見閻王。按照教徒的說法,是去見圣靈。見沒見到,誰又知道?!?/br> 楊仙兒舌撟不下,“如此說來,是許多人一起殺害了一人?這究竟是為什么?” “為了cao控余下的人?!背痂皹O快洞悉本質(zhì),“死者雷萬鈞只是個(gè)普通商人,而動(dòng)手之人,除了溫夫人,剩余八人其身份必然不簡單。說是抓鬮兒,實(shí)則早內(nèi)定了替死鬼。景教掌握了眾人的秘密,又握有他們殺人的把柄,再叫他們?yōu)樽约鹤鍪?,不是易如反掌嗎??/br> 楊仙兒道:“這豈不是邪教?” “就是邪教?!背痂芭?,“京畿之內(nèi),天子腳下,竟有這種邪魔外道,耍弄手段cao縱朝廷命官家眷,甚至可能還有朝廷命官,簡直可惡至極。” 溫夫人聽到他們這么說,恍然大悟,“背后竟存有這樣的居心,難怪,難怪,我尚記得我驚悸發(fā)作的最嚴(yán)重的那幾日,有大秦寺的胡僧上門,說是義寧坊的武侯陷在了萬年縣丞,來求我丈夫的手書。我急于打發(fā)他們,又恐那件事泄露,求老爺寫給他們了。如今看,可不是在利用我,仇縣丞,這可怎么辦,不會連累到我家老爺吧……” 仇璋忽然聯(lián)想到四年前長安縣的周久案,死狀相類,不禁問溫夫人,“據(jù)說圣蓮教徒十三人,動(dòng)手的九人,算上死者,一共才十人,另外三人呢?” “另外三個(gè)是寺內(nèi)的胡僧。為了維持十三之?dāng)?shù),缺的人向來由胡僧補(bǔ)齊。” “再問夫人一句,其他八人的身份,夫人當(dāng)真不知?” “我什么都說了,難道還會隱瞞這個(gè),我還怕有人分擔(dān)罪過嗎?實(shí)在不知?!?/br> 仇璋頗覺遺憾。想著拿住了大秦寺的首領(lǐng),倒逼出八人身份,不失為可行之舉。計(jì)議已定,立刻帶溫夫人回縣衙錄口供。 韓嫣等在縣衙門口。 那天韓杞拿走了她的簪子,她準(zhǔn)知道他來找仇璋了,料想仇璋得知她受了委屈,必來尋她。 等了兩三日,未見仇璋影子。自己按捺不住,來縣衙尋。從解小菲嘴里得知仇璋不在,就這么一直等著。 仇璋出現(xiàn),她喜形于色,又故作委屈,淚眼巴巴喚了一聲“仇縣丞”。 仇璋見她眼眶紅紅,知她來意,然實(shí)在抽不出空應(yīng)付,匆匆撂下一句,“我現(xiàn)在沒空?!?/br> 可能語氣差了點(diǎn),韓嫣就不自在了。自己往家走,路上越想越委屈,淚珠兒亂迸。珠珠安慰她,“小姐,也許仇縣丞真的沒空。” 韓嫣不語。想家里頭哥哥和娘親皆不贊成她,她滿心依賴仇璋,仇璋也不理她了,她一個(gè)人孤孤零零,沒人疼沒人愛,活著還有什么勁兒。走到水橋上時(shí),頭腦發(fā)熱,一徑投了水。 急得珠珠大呼:“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第100章 圓月篇(十九)就擒 口供錄完,仇璋才算大舒一口氣。放心叫溫夫人與溫少尹相見。 溫少尹接到消息,趕來萬年縣,得知消息,消化了好一會兒,繼之而起一腔怒火,先把溫夫人罵了一頓,“叫你好好的敬香禮佛,不要去信什么勞什子景教,你偏不聽,還妄圖拉我入教,闖出大禍來了吧,我看你怎么善后!” 溫夫人不敢駁一句,唯有拭淚。 仇璋勸解幾句,“溫少尹先別忙著責(zé)怪夫人,夫人也是受人蠱惑,為今之計(jì)是先拿住景教的主教,拷問出其他八人身份?!?/br> “仇縣丞說的是,我這就帶人去拿了大秦寺一干人等?!睖厣僖L(fēng)風(fēng)火火。 “溫少尹糊涂了,別說逮捕公文還未批下來,縱是批下來,溫夫人牽涉其中,您理應(yīng)避嫌?!?/br> “嗐,我真是氣糊涂了。仇縣丞說的事,一切都仰仗仇縣丞了,我這夫人……” “恐怕得在縣衙住上幾日?!背痂皼]好意思直說縣衙大牢。 “我……我不能回家?”溫夫人猶自迷糊。 “畢竟是人命案子,委屈夫人一陣子,后面吉和到案,我會設(shè)法為夫人開脫,爭取從輕發(fā)落?!?/br> 從輕發(fā)落……那就是還要發(fā)落,溫夫人懵了,她以為說出來就沒事了,就可以回家了,不料是這個(gè)局面,目光顫顫投向溫少尹。 “別看我,這都是你咎由自?。 ?/br> 自家夫君不站在自己這一邊,溫夫人頓覺凄涼無助,委頓于地。 溫夫人的口供疊成文案需要時(shí)間。雷萬鈞和朱滕丁酉春兩樁案子也需并案。兩案的案卷仇璋憑借記憶復(fù)原了八九成,細(xì)節(jié)上難免有疏漏,也是難以為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