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楊燕出門時正遇見雙手抱頭的光頭強,看見楊燕,他放下雙手。“回去做飯啦?老好人在后面!”他偏頭恰好看見站起來的周金枝,“噢,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周金枝出來看見走在前面的光頭強,又看見后面拿著幾個空塑料瓶慢悠悠的老好人,“這是怎么啦?看見咱們像看見得了疫病的人似的!” “不是疫病可怕,是人太可怕了!”柳珍走在她們后面,話聽得清楚,就隨口說了一句。 吃完面,孩子們立刻兵分三路,方便面說昨晚沒睡好,要回去補一覺。蕭望和章林生去音像店旁的書店,章林生致力于提高學(xué)習(xí)成績,蕭望則是去看金庸和古龍的武俠小說,即便內(nèi)容一樣,不同的封面和字體帶給人的感受都不一樣,每種版本都值得買來珍藏。凌穹和方寸久去了音像電,一個執(zhí)著于陳奕迅,一個執(zhí)著于老電影。 方便面走進院里,齊赫川坐在院里齊奶奶的專屬小凳上,秋風(fēng)把她額前的發(fā)全掀到了腦后,露出一片柳葉似的疤痕。她急忙用手把頭發(fā)弄下來,“吃飯時看我沒看夠?” “看你長得漂亮,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方便面笑嘻嘻。她十二歲出來闖江湖,在網(wǎng)吧酒吧混跡,到現(xiàn)在已有了十三個年頭,什么沒見過,什么話沒聽過。 齊赫川臉不紅心不跳,站起來走到方便面跟前,把臉貼近他,“不是說好看嗎?那你多看看!”他迎上她的目光,看著那雙似乎會勾人心魄的眼睛,關(guān)閉所有呼氣吸氣的通道。臉被憋得通紅。 “沒見過世面的小孩,跟老娘比,你還嫩著呢!”齊赫川嘴角彎起笑容,眉眼輕挑的一瞥。她離開他,又坐回凳子。 方便面長長吐出一口氣,又吸進一口氣,終于覺得活了過來。“狐貍精!”他小聲嘀咕了一句,難怪凌穹會被勾了魂,連自己都差點陷入他的圈套。 “我要去上學(xué)了!”他睡意也消失了,轉(zhuǎn)身用手扶著胸膛念著南無阿彌陀佛才摸出門。 音像店的店面不大,里面中間一排直達天花板的木架,除了前面四散擺放報紙雜志,其他四面全是cd,左邊是歌手的唱片,右邊是影視。進門時凌穹與往日不同,直接從左邊進,往日她都是從右邊進,邊走邊看踱到左邊。 她走到右邊,裝作在看唱片的樣子,從縫隙間觀察方寸久的一舉一動。店里的人很少,少有的幾個人也都是穿校服的學(xué)生。“凌穹?”林暇湊到她腦袋旁邊,“你看什么呢!”她伸長脖子,努力想看清凌穹在看些什么,甚至有擠開她一探究竟的意思。凌穹去復(fù)讀的新班級一周,就和班上的男女混得爛熟,其中留學(xué)生頭戴牙套的林暇和她最是相熟。 “沒什么!”她不經(jīng)意躲開林暇,拿旁邊的cd把偷看方寸久的縫隙填上。林暇也不傻,當即捕捉到她這一微小的動作。她推開她的手,以三頭牛都拉不回的架勢沖到凌穹的原位。扒拉開凌穹放上去的cd,不多不少,剛好三張。拿下cd她把左眼右眼來回交替看。對面只有著急忙慌蹦過來的方便面,頭發(fā)亂做一團,標準的雞窩。 林暇撇嘴,“你干嘛看他呀,想你也不會喜歡他!” “誰?”凌穹問,見對方似乎還有停留之意,她雙手搭上林暇的肩膀,幫對方轉(zhuǎn)身后又推著往前走,“你是來看陳奕迅的?走吧,他的都在那邊!”說罷不由分說,拉著她去看陳奕迅的cd了。 “哥——”方便面沖過來拉住方寸久的右臂,一臉哭相,眼尾嘴角都像吊著秤砣。方寸久也不管他,依舊看cd。“你看我——”他退出幾步,兩腳并攏,挺起腰背?!坝袥]有什么問題?” 方寸久看了他一眼,不知他又來的哪番腔調(diào),“有什么問題?”他自問,又答,“沒什么問題!”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凜然正氣的模樣,弄得對面那只焦灼的螞蟻急得轉(zhuǎn)圈。 無奈之際拂袖走到他身邊,低聲在他耳邊道:“你看我的性取向會不會有問題?我莫不是喜歡男的吧?”他兩手放在左胸膛,“看見齊赫川我這里就跳得厲害!” 方寸久只笑卻不言語,末了清了清嗓子道:“也有這個可能!”方便面這個大膽的猜測弄得他完全沒了看cd的興致。每個人骨子里都帶著傻,有的人會覺得可愛,有的人會覺得煩,還有的人一直都沒有發(fā)現(xiàn)。善于發(fā)現(xiàn)的人會把活著的根扎進土里,給生活一個交代。 “媽,我的那雙黑色高跟鞋呢?”蕭愉問。她連院里的垃圾桶都找了,還是沒有找到。教育局的領(lǐng)導(dǎo)來檢查,學(xué)校通知男女教師要統(tǒng)一著裝。他們年級組的主任要求每個老師都必須穿正裝,她覺得穿黑色正裝只有穿那雙黑色高跟鞋最合適。她問周金枝也是下了很大決心,她知道她偏愛蕭望,對女兒向來不上心,也正因為如此,從小她就告訴自己要變得優(yōu)秀,優(yōu)秀得讓周金枝大跌眼鏡,如今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是她勝出了,可生活似乎還是老樣子。 “你的鞋,我怎么知道?”周金枝答,光頭強的工作失而復(fù)得,之前她一直在抱怨他是個閑散人??此裉炜匆娮约弘m是開玩笑似的躲著的樣子,心里也有點不是滋味,那個真正應(yīng)該少吃飯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嗎? 蕭愉對她這樣的回答習(xí)以為常,又在玄關(guān)的鞋柜里靜下心仔細找了一遍,依舊沒有找到?!澳隳敲炊嘈S便找一雙穿著不行嗎?” 她沒有理會周金枝的話,雖然她憑能力贏得了在這個家的一席之地。根深蒂固的觀念一時難以消除她也能理解,可都多少年了,周金枝依舊時不時露出對蕭望的偏心是她所不能容忍的。平常她對她報喜不報憂,報了憂倒覺是自己的錯。蕭愉認真想了想,她也不是非穿那雙鞋不可,只是想那雙鞋穿著舒服些而已,她下定決心,什么都可以不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再也不要主動問周金枝生活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