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面右手拍著喘著粗氣的方寸久，他怕他沒帶錢，不然在他睡得正熟時又打電話叫他帶錢去網(wǎng)吧取人?！白甙桑　狈奖忝嬲f。

    方寸久走向巷子深處，“那人看著有些熟悉。”

    “哥，別去了，鎮(zhèn)上的小流氓，太難纏了，惹上就跟寄生蟲似的?！?/br>
    方寸久完全像沒聽見他話似的，方便面沒有辦法，只好跟上他。

    “錢帶了嗎？”黑色皮衣問蜷縮在地上的黃毛，網(wǎng)吧旁的小道，路燈光照得一群人時明時暗。

    “好像是被你收拾的那個家伙！”方便面說，“像在被群毆，活該！”他啐了一口道。

    “敢搶老子的位置，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袁野被幾個二流子架住動彈不得，皮衣男走過來，狠狠扇了他兩個耳光又照準肚子踢了他幾腳。皮衣男每做一個動作，方便面的嘴就跟著歪一下，“要不要過去幫幫他？畢竟咱一個學(xué)校?！狈奖忝嫦劝崔嗖蛔×?。

    “再等等吧！”方寸久說，想到他在食堂對章林生的那副熊樣，方寸久就不想幫他，可要真落下內(nèi)傷，如自己遭受那般痛苦，又心有不忍。他右手伸進褲兜，兜里的手電筒沾上了手掌的汗，他抽出手掏出衛(wèi)生紙擦手。

    袁野噴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正中皮衣男的黑色皮衣，他太陽xue的青筋暴起，眼看沖破外面那層皮的阻撓，“來啊——有本事你就打死老子啊！”袁野喊破了喉嚨，變了聲，嘴角卻露出帶血的笑，猙獰而恐怖。

    “快跑啊，警察來了！快跑啊——”方便面大聲喊。時值大肆打擊聚眾斗毆時候，皮衣男一群人都收斂了許多，雖然他們對警局已不陌生，可對那個地方多少還是帶著畏懼。方便面一喊，加上方寸久手中電筒的作用，那幾個人全都逃之夭夭。

    袁野癱倒在地，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白天都沒有這么明亮。明天一定是個尚好的晴天，可是他卻不想再看見明天，明天怎樣又關(guān)他什么事？方便面跑過來看了他一眼。在方便面站到他面前的一刻，他費力抬頭看見這個高出他這么多的人忽然覺察到自己的渺小，如此渺小的自己為何又要同短暫的人生作對？

    “沒死！”

    方寸久站在小道的盡頭，恍見另一邊之前逃走的人又向這邊飛奔，緊接著就是幾聲口哨響。這下警察真來了，是網(wǎng)吧里的人報的警。方寸久急忙和方便面兩個人把袁野拖到靠墻的位置坐下。那群人從他們眼前跑過，被小道盡頭出現(xiàn)的警車堵了去路。

    “警察叔叔，我們真沒打架，看他受欺負，我們才過去救他的，我們這么熱心腸的公民，您跑遍整個安居鎮(zhèn)也難找出第三個！”方便面按住袁野的頭，轉(zhuǎn)過他的臉給對面滿臉絡(luò)腮胡的警察看。老王頭看著滿臉青紫的袁野，慢吞吞擰開茶杯蓋子，喝了口茶道:“是這樣嗎？”

    袁野保持沉默，始終不發(fā)一言。“這小崽子，賊沒良心！”被帶上警車時方便面忍不住大罵?！拔以僖膊痪饶懔?，再救你就是烏龜王八蛋！”

    警局里的白熾燈亮眼，里面冷清得連一片羽毛都不屑停留，靠在墻邊被逮住的幾個混混沖他們扮鬼臉，一副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看你們還是學(xué)生，打電話叫家長來吧！”一個中年男子離開座位到飲水機處接水，“你說你們，是無梁第一中學(xué)的學(xué)生吧！怎么和他們混在一起，他們可是這一帶出了名的無賴?！?/br>
    “徐警官，行個方便唄！”皮衣男翹著二郎腿說，方寸久認真看他，才看清夸張的殺馬特發(fā)型，右耳戴黑色耳釘。

    徐警官用手中的筆敲了敲桌子，“正經(jīng)點！”又用手中的筆指著他道，“把老耿叫來！”

    “叫他來干嘛？這個人和我沒關(guān)系?！毙炀贈]理他，椅上又換了個砂鍋頭胖胖的年輕警察。

    “方寸久被帶到到警察局了！”凌穹本來是去找方寸久和他一起回家的，沒想到目睹方寸久連同一群人被帶上警車的畫面。歐陽詩在后院釀酒，今天小頭爸爸去送了趟酒，沒發(fā)生任何意外，回來就倒在床上大睡，想來是累著了。

    凌穹喚醒了沉在nongnong酒香中的歐陽詩，她踮腳側(cè)身穿越重重水缸水桶?！罢l進警察局了？”她問，似乎聽見她說的是方寸久，心里還是確定。她有這樣的自信，她的兒子進警局，也是見義勇為，即便知曉，還是免不了擔(dān)心。

    “方寸久！”

    “有沒有受傷？”

    “我沒看清楚?！绷桉沸睦镆彩且粓F亂麻。

    方寸久拿著聽筒剛要給歐陽詩打電話，就看見歐陽詩和凌穹從窗外一閃而過。

    袁野坐在一旁，始終不見姥爺，還有的那點希望也淹沒了，也是，當(dāng)著辦公室那么多老師的面打了他，他還會管自己才怪。自己想要的不就是這樣效果嗎？可是為什么會覺得失落呢？他干脆把腿縮上椅子，準備躺在上面睡一覺，一覺醒來天會亮，太陽會出來，街上車水馬龍，教室里面又是鬧哄哄的，餓了就去小賣部食堂，困了就趴在課桌或躺在床上睡一覺，每天不都是這樣的嗎？

    歐陽詩想到上次在辦公室當(dāng)著孩子說的話有些重，心里過意不去，看見孩子又是一個人孤零零蜷縮在冰涼的椅子上，微風(fēng)拂過，吹起了她心底的那片小柔軟，“你姥爺沒來嗎？”他抬頭看了歐陽詩一眼，又耷拉下眼皮，準備繼續(xù)睡覺。歐陽詩嘆了口氣，過去和老王頭說了會兒話，說話時不時把目光投到方寸久和袁野處。